天牢的石壁透着刺骨的寒意，朱雅欣蜷缩在角落，铁链磨破了手腕，渗出血迹。
她望着狭小窗棂外的一线天光，脑海里全是王婉清的笑靥——是兰亭边扑蝴蝶时的灵动，是洞房里红烛下的娇羞，是庭院中看她作画时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她以为自己终将困死于此，直到深夜里一道黑影破牢而入。
“跟我走。”
陌生人声音低沉，蒙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手中长剑劈开铁链时火星四溅。
朱雅欣茫然起身，麻木地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地道。
重见天日时，月光洒在她憔悴的脸上，她才恍惚问道：
“你是谁？为何救我？”
陌生人递来一套素衣和一匹白马，语气平淡：
“受人所托，送你离开京城。”
“另外，王御史府三日前失火，王小姐……死了。”
“死了”二字如惊雷炸响，朱雅欣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白马的缰绳才勉强站稳，喉咙里涌上腥甜，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陌生人叹息一声，留下一包碎银便转身离去。
朱雅欣缓缓爬上马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城郊的旷野，泪水终于决堤。
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心脏——
她想起两人初遇时，王婉清误将她认作同窗，递来的桂花糕还带着温热；想起她高中状元那日，王婉清站在人群中，眼中的骄傲与欢喜藏都藏不住；
想起无数个清晨，她们在庭院中对坐，她研墨作画，王婉清抚琴相和，兰香伴着琴音，岁月静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想起她画《汀兰仕女图》时，王婉清轻声说
“愿与君共赏汀兰，岁岁无忧”，
那时的阳光正好，她的笑容比兰花开得还要绚烂。
“婉清……”
朱雅欣哽咽着唤她的名字，声音破碎在晚风里，
“我答应过要好好对你，我答应过要陪你岁岁年年，可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白马停下脚步，低头啃着枯草。
朱雅欣伏在马背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恨自己的懦弱，恨皇后的狠毒，更恨这世事无常，将两人硬生生拆散。
若不是她女扮男装，若不是她一时冲动考了状元，是不是婉清就不会死？是不是她们还能在小院里，守着一方天地，共度余生？
可没有如果了。
那个温柔待她、懂她、护她的女子，已经化作灰烬，消散在风中。
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几乎要被这痛苦击垮。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褪去所有柔弱，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她调转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婉清因她而死，这笔血债，她必须讨回来。
三日后，皇后巡游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行在官道上。
御辇前后侍卫林立，锣鼓喧天，百姓们被拦在道路两侧，俯首帖耳。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朱雅欣身着素白劲装，头发束起，脸上未施粉黛，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凄美。
她骑着白马，手持一柄从铁匠铺买来的长剑，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冲破侍卫的阻拦，直扑御辇。
“皇后！我杀了你！”她的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悲怆。
侍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刀阻拦。朱雅欣剑法生疏，却凭着一股孤勇，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长剑划破空气，带着她的悲愤，朝着御辇中的皇后刺去。
可她终究只是个文弱书生（女扮男装），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侍卫？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御辇的瞬间，一柄长枪从侧面袭来，刺穿了她的胸膛。
朱雅欣猛地顿住，鲜血顺着枪尖滴落，染红了素白的衣衫。
她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枪刃，又缓缓抬起头，望向御辇中那抹华贵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婉清……我来陪你了……”她轻声呢喃，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那笑容凄美而决绝，像风中凋零的汀兰，在阳光下绽放出最后的光彩。
她从马背上坠落，长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视线渐渐模糊，她仿佛又看到了王婉清的笑脸，看到了庭院中盛开的幽兰，看到了红烛下两人相拥的模样。
“岁岁年年……伴君旁……”她念着当年写下的诗句，气息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闭上了眼睛。
白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像是在为它的主人哀悼。
官道两旁一片死寂，百姓们吓得不敢出声，侍卫们围了上来，将朱雅欣的尸体拖到一旁。
御辇的帘子被掀开，皇后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
“扰了本宫的雅兴，拖下去，挫骨扬灰。”
队伍继续前行，锣鼓声再次响起，掩盖了刚才的血腥。
只有那匹白马，在原地徘徊不去，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时空裂隙的另一端，现代的朱雅欣早已哭得瘫软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反复念着：
“婉清……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沈明宇站在一旁，黑色飞鱼服的衣摆在风中微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悲悯，却又很快被宿命的淡漠覆盖。
“痴儿，明知是死，还要飞蛾扑火。”
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这便是情爱，也是……宿命。”
林清月别过脸，不忍再看，指尖却悄悄握紧了清玄剑的剑柄。
江忍望着朱雅欣痛苦的模样，想起了许知夏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心脏传来阵阵抽痛。
苏晚晴红了眼眶，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唐星瑶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