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平淡:“赵道友觉得呢？黑市那般混乱，仇杀、劫财都有可能。”
“劫财？”
赵九妹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玩味:“江少阴与另外一个元婴初期修士结伴，身边还跟着两个金丹，寻常劫匪敢动他？怕是嫌命长了。”
“况且。″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本城谁不知道江少阴背后站着位元婴后期大能？旁人遇上他，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
顿了顿，她语气忽然一转:“再说了，能同时斩杀两个元婴初期和两个金丹巅峰，这等实力，在望海城可不多见。要么是哪个隐世的老怪物，要么……就是某个刚来望海城不明局势的外来修士。”
苏凡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赵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赵九妹端起茶壶，给苏凡续了杯茶:“只是觉得巧合罢了。昨晚你去了黑市，今早江少阴就死在了黑市附近......还有你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苏道友，你不觉得这些巧合，太刻意了吗？”
苏凡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没想到赵九妹竟如此细心，连他刻意掩饰的焦糊味都注意到了。
“赵道友想多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静:“焦糊味或许是昨晚在黑市沾到的，那里本就鱼龙混杂，烧杀抢掠也不是没有。至于柴房的事，倒是多谢赵道友解围，不然我怕是真要被海城卫当成嫌犯抓起来了。”
“解围？”
赵九妹挑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过，苏道友若是真的与江少阴之死无关，为何听到北城的动静时，一点都不惊讶？寻常修士听到元婴修士被杀，怕是早就吓得变了脸色。”
她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还有，你一个‘路过’望海城的散修，会对元婴修士的死如此镇定？”
苏凡心乱了。
这赵九妹的观察力太过惊人，这些看似无关的细节，被她串联起来，竟形成了一条指向他的线索。
赵九妹能想到的，那江少朋未必想不到！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玄水阁弟子顺着这些线索查到他身上的场景......
自己刚安稳了几天，难道......又要陷入无休止的逃亡？
心乱如麻之际，他抬眼看向赵九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发丝间那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鼻尖小巧挺翘，而那两瓣红唇张合间，吐露出的话语虽带着锋芒，唇瓣却透着自然的嫣红，像熟透的樱桃，沾着晨露，透着诱人的光泽。
苏凡猛地一怔，脑海中竟闪过初见赵九妹时，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像旷野中带刺的红玫瑰，危险，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她微微前倾的身姿，近在咫尺的呼吸，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灵酒香，竟让他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像岩浆在心底炸开。
赵九妹还在说着什么，字句却像隔着一层水幕变得模糊，苏凡的眼里只剩下那抹晃动的嫣红。
鬼使神差地，他微微前倾，在赵九妹惊愕的目光中，唇瓣轻轻印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微凉的细腻，像触碰了初春融化的冰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凡在触碰到那柔软的瞬间惊醒。
他做了什么？！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竟然……吻了赵九妹？！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清醒。
他看到赵九妹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吓坏的小鹿，平日里的锐利与泼辣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震惊。
赵九妹原本正为抓住苏凡的把柄而心头微热，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逼问措施。
可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所有的思绪瞬间崩塌。
唇上那点温热的触感如此清晰，带着陌生的侵略性，又透着一丝笨拙的慌乱。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苏凡近在咫尺的脸，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风声、窗外的喧嚣，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只剩下那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在唇上缓缓蔓延。
“你……”
赵九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苏凡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她唇上的温度，脸上瞬间滚烫，心中懊悔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九妹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震惊瞬间被羞恼所取代。
她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小贼！你敢轻薄老娘！”
她厉声喝骂，连“道友”的称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金丹后期的灵力瞬间爆发，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苏凡拍去。
苏凡本就理亏，哪敢还手？
只能狼狈地侧身躲避，灵力运转间，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一掌。
赵九妹的掌风扫过他刚才坐的椅子，坚硬的灵木椅瞬间被劈成两半，木屑纷飞。
“赵道友，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
苏凡急忙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清这突如其来的冲动。
“不是故意的？”
赵九妹哪里肯信，她自幼在修仙界摸爬滚打，见过的登徒子不少，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看似沉稳的修士轻薄。
她越想越气，攻势越发凌厉:“我看你是找死！”
她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追向苏凡，掌风带着破空声，逼得苏凡连连后退。
房间本就不大，被两人这么一闹，桌椅翻倒，茶杯碎裂，瞬间一片狼藉。
苏凡一边躲避，一边暗自叫苦。
赵九妹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此刻又带着怒火，招招狠辣，他本就心虚，更不敢下重手，只能左躲右闪，像个陀螺般在房间里转圈。
“赵道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说什么说？今日不撕烂你的嘴，我就不叫赵九妹！”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灵力碰撞间发出“噼啪”的轻响，却都默契地没有动用杀招，反倒像孩童打闹般，带着几分莫名的慌乱。
苏凡瞅准一个空隙，猛地冲向门口，手忙脚乱地拉开禁制，转身就往外跑:“我先出去避避，等你消气了再说！”
“你敢跑！”赵九妹怒吼着追了出去。
三楼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下的大堂。
伙计们端着菜盘的手停在半空，食客们也放下了碗筷，纷纷抬头望向三楼，脸上满是诧异。
“是老板娘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谁惹老板娘发这么大火？”
“听这动静，像是在打架？”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赵九妹向来泼辣，但发火也多是对着惹事的客人，从未如此失态过，那声音里的羞恼与气急败坏，是众人从未听过的。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三楼一间洞府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道狼狈的身影冲了出来，正是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