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走出江家大门的时候，天刚亮。
他肩上扛着布袋，脚上那双破鞋张着嘴，走两步就掉一只。
他没修过路，但走得熟。
东巷口的豆腐摊还没支起来，烧饼炉子才冒烟，几个拾荒娃蹲在墙角啃冷馍。
这地方他来过八百回，每块砖底下埋着啥都门儿清。
今天不一样。
腕子上的铁疙瘩一直在震，绿屏闪着【三斤废铁未达成】，下面还蹦出一行字：【再摸鱼，今晚锁功能】。
“你闭嘴。”江么在心里怼它，“我这不是正干活呢。”
他弯腰从沟里捡起半截铜管，吹了吹灰，塞进袖袋。
又扒拉出一块带铆钉的铁皮，手指一搓，确认不是机关残件，才扔进主袋。
动作慢悠悠，嘴里还嘟囔：“这破铁能换仨铜板不……哎哟这钉子还挺尖，扎手了。”
声音故意拖得老长，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路过的人瞅他一眼，摇头走开。
一个卖菜的大娘直接把烂菜叶子往他脚边一甩：“去去去，别在这碍事，脏得很。”
江么嘿嘿笑：“大娘您心善，回头发财。”
他继续往前蹭，眼睛却扫着四周。
赵虎的旗子已经立在市集中央了，红底金边写着“城主府特设擂台”，八个护卫叉腰站着，专拦穿得破的。
赵虎本人坐在太师椅上，嗑瓜子，香囊挂了一身，头发抹得能照出人影。
江么低头缩肩，绕着外围走。
翻垃圾堆的动作夸张，像是真傻。
其实每块废铁进哪只口袋，他心里都有数。
铁疙瘩突然出声：【警告，检测到高阶灵力波动，来源——东北方向三十米】。
【疑似报废灵能核心，能量残余0.7%，建议优先回收】。
江么不动声色，抓起一把烂草盖在布袋上。
嘴里还在念叨：“这破草能喂鸡不……哎哟这老鼠窝还挺大。”
他慢慢往东巷挪。
那边一堆灰烬还没清，是昨夜旧械坊失火留下的。
现在围了七八个捡破烂的，正拿棍子扒拉。
江么刚靠近，肩膀就被踹了一脚。
“滚远点！”赵虎的声音响起来，“你个废物也配碰这些？这可是机关重地出来的玩意儿，搞不好有官家机密！”
江么一个趔趄，差点跪地上。
他立刻抱头蹲下，声音发抖：“赵少……小的不敢……就想捡点能卖钱的……”
赵虎一脚踩在他布袋上，冷笑：“就你？也配挑废铁？知道这堆里可能有灵能残片吗？那是你能碰的东西？”
江么缩着脖子，手悄悄往袖子里摸。
那截刚才捡的断刃剑，已经滑进内袋。
他左手猛地举起一堆破鞋：“您看！我就捡这个！真没动别的！”
赵虎皱眉：“臭死了！谁稀罕看你这些！”
他抬脚要把袋子踢飞。
就在这一瞬，铁疙瘩绿屏一闪：【三斤废铁达成】。
【任务更新：获取报废灵能核心x1（位置：灰堆底部，坐标已标记）】。
江么嘴角抽了一下，马上压住。
他继续哆嗦：“赵少您大人大量……小的这就走……”
赵虎得意地笑：“这才对嘛，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他抬脚要走。
江么忽然抬头，指着天空大喊：“哎哟我的老天爷！那是不是凤凰飞过去了？！”
声音又尖又响，满街人都愣了。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
江么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进灰堆，手直接插到底，顺着系统提示的位置一抠——
一块焦黑的金属块被他拽了出来。
表面裂纹密布，中心有个凹槽，残留着微弱的蓝光。
他反手塞进最底层的防水袋，转身就走。
可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坐在地。
“哎哟！”他叫一声，布袋口松了，几枚烂钉子滚出来，叮叮当当。
旁边几个小孩立刻扑过去抢。
“我的我的！”
“我先看到的！”
混乱中，江么慢慢爬起来，拍了拍屁股。
他低着头，往巷子边缘退。
赵虎这时才反应过来：“干什么呢！都看什么看！”
他瞪眼扫视人群，“还不干活！”
没人理他。
大伙都在看那几个抢钉子的小孩打成一团。
江么背靠墙角站定，喘了口气。
手腕上的铁疙瘩开始嘀嘀响。
“别吵。”他在心里说，“东西到手了。”
【哼，算你有点用。】铁疙瘩语气嫌弃，【不过你刚才那一摔，差点把核心磕出裂痕，蠢得一批】。
“我那是战术性跌倒，懂不懂？”江么回嘴，“要不是我演得好，能从那堆人眼皮底下把东西捞出来？”
【行吧，给你加一分。】铁疙瘩顿了下，【现在，交货】。
江么摸出那块焦黑金属，准备放进系统界面。
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
赵虎带着两个护卫，正朝这边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铁钩，一边走一边翻别人捡的东西。
“都给我听好了！”他大声说，“今天凡是捡到带机关纹路的，一律上交城主府！违者关三天大牢！”
人群骚动。
有人偷偷把东西藏进衣服。
江么把核心往最里层一塞，低头开始翻自己布袋，假装找东西。
赵虎走到他面前，铁钩一挑：“你呢？有没有？”
江么缩脖子：“没……没有啊，都是破鞋烂铁……”
赵虎眯眼看他：“你刚才，是不是跑过东巷灰堆？”
江么摇头：“我没敢去，那边人多……我还怕被踩着。”
赵虎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你袋子打开。”
江么手一紧。
铁疙瘩在脑里炸了：【警告！目标物品处于暴露风险！建议立即启动干扰程序】。
“啥程序？”江么问。
【装更傻】。
江么立刻咧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赵少……我……我肚子疼……我想放屁……”
他话没说完，裤裆就发出“噗”的一声响。
赵虎脸一黑，后退两步：“臭死啦！离我远点！”
他挥手让护卫走：“这种人能捡到啥？全是粪肥味儿！”
两人捂着鼻子跑了。
江么站在原地，脸上的傻笑慢慢收了。
他低头看了看裤腿，小声嘀咕：“你让我放屁我就放，下次让你哭你也得配合。”
铁疙瘩冷笑：【奖励你一颗反物质糖豆，吃多了会发光】。
江么没理它。
他靠墙站着，手伸进最里层口袋，摸了摸那块焦黑金属。
还热。
他知道，这东西能换好东西。
量子护盾，神经增幅剂，随便一个都能让他在擂台上站稳脚。
可他不能现在兑。
赵虎就在前头，江老祖也在暗处看着，妘烬的魂丝还没完全恢复。
他得等。
但他不怕等。
废物等得起。
市集越来越吵，烧饼出炉，豆腐开锅，吆喝声一片。
江么站在角落，灰脸乱发，像个真正的乞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兜里揣着能掀翻擂台的东西。
铁疙瘩又催了：【赶紧兑，我饿了】。
“你一个系统还饿？”江么翻白眼。
【我充能不足，需要垃圾喂饱。你再磨蹭，明天早上自动关机】。
江么叹气，正要说话——
赵虎突然转身，朝他这边指了一下。
“等等。”他说，“那个废物，刚才好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