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山头，养山鸡。
这话听起来就让人匪夷所思，但看秦二和阿青，两个人显然是商量好之后特意过来说的。
一时的寂静之后，陆旷缓慢的下炕，撑着拐走到柜盖上喝水。
秦巧梅在她这个二哥身上上下看了看，心里震撼秦二过于活络的思路，她垂下眼眸，“队里不能让。”
现在还是生产队时期，不管政策是如何的，现在生产队都还没解散。
这个当口，生产队上下人心惶惶，现在搞这么大阵仗容易被枪口使。
“那有什么，也就是有这个计划。”秦二今天就只想畅所欲言。
他把茶水想做酒，抿了一口，“张诚总在外边跑，沿海那边传来的消息，现在那边允许个体户了，虽然极少，但是这架势……”
秦二要么说心思灵呢，最会审时度势，“这一系列的变化，全是因为前两个月召开的会议……”
秦二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报纸掏出来，上面被他密密麻麻圈出来很多字，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
“你看……农村要对内改革，这意味着什么？”
“指不定到时候就允许咱们也做点小买卖了呢。”
秦二把报纸递过来让陆旷看，陆旷其实看过，家里的这份报纸秦巧梅也是翻了数次。
“我这辈子是不想种地。”秦二翘起二郎腿，“阿青也不想。”
两个人常年在外奔跑，都属于腿脚扎不进地里的人，二人几乎一拍即合。
见秦巧梅不说话，秦二又自顾自的说起来，眼里有光，“你说咱们这黑土地这么好，整个山头种果树，养山鸡，那卖出去不得发大了？到时候就带着咱们全家一起发大财。”
“到时候再也不用挣来阴沟沟里的钱。”
秦巧梅听得有些出神。
她想过秦二会做生意，会下海，但却没想到秦二会选择不离开这片黑土地。
秦巧梅终是回过神，看向秦二的目光有些晦暗，“二哥，我以为你会开一个百货店。”
秦二有这个资源，张诚也有这个人脉，抓住这条南来北往的线，明明会比这种踏实赚钱的路子来钱快的多。
而且改革开放的口子一开，最迟两年，就会全面放开，遍地生财的时候就要来了。
结果秦二竟然想稳扎稳打了。
秦巧梅这才有些想不明白。
秦二想抽烟了。
烟在他手里过了一手，也没抽，夹在了耳朵边，有些沉默。
秦巧梅这才隐约感觉到不对。
陆旷也侧身望过来。
“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张诚被人打断了腿，又被抓进了局子……”
政策有延迟性，前段时间都还在抓倒买倒卖，张诚胃口本来就比秦二大，一贪多，多要了些货。
被抓到了，局子的人让他供上线，他不愿意，打断了腿，还拘了两个月。
秦二有些悲戚弯着腰挠头，“我跟他说过，现在势头不好，收敛些，结果他……”
陆旷一听人出了事，脸色就很难看，他冷声问，“他倒卖倒卖了什么。”
“烟、药、还有……”
“这要是不走关系，就不是打断腿关两个月那么简单了……”
光听前两样东西就足够枪毙了。
“我怕死。”秦二最后补了一句。
他早就有金盆洗手的心，毕竟他现在在给供销社做代购，已经有一笔稳定的收入，再加上平时倒买倒卖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生活过得很滋润。
但做得再大点，下场要是跟张诚一样，他觉得并不值当。
“我不想缺胳膊少腿，更不想进局子。”
“商人心都是黑的，尤其是这种暴力行业。”
陆旷压着眉没说话，他之前只以为张诚又去外地了，毕竟张平和师母一点异样都没露出来。
谁成想人出事了。
“你二哥我要金盆洗手，我也得顾着点家。”
秦二目光低沉，“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诚说等他好了，他还要去下海，张平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说到这，秦二一晒，“各有各的路要走吧。”
两个人走到这，也算是分伙了。
“对了，这钱你们收着。”秦二把钱拿出来，“这是以前咱仨入股的人钱，人散了，账自然要分，但他的身家差不多全赔进去了，分出来的钱也不算多。”
这些年赚的每年都分了，现在分也就是当初陆旷赞助的那几十块钱。
陆旷没说什么，转头把钱收好。
秦二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真的，我这主意不好？你俩入不入股？”
“等有风口再说。”秦巧梅说，她很坦言，“现在钱不够，之前是借的建军的钱。”
这钱她不能不还。
秦二一听秦巧梅提到秦四，目光闪了一下，“你说我要是进去了，有了案底，会不会让老四受影响。”
“你……”秦巧梅去看秦二，秦二已经打着哈哈转过头去逗陆文杰了。
“过来，舅舅看看你长高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