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他高卫的手，能不能伸到我们军区里来！”
半小时后，羊城军区，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电子沙盘沉默地亮着幽蓝的光，将室内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得轮廓分明。
空气冰冷，肃杀。
李岳坐在首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每一次敲击都像锤子砸在众人心上。
罗镇岳坐在他的左手边，面沉如水。
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林默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像个格格不入的旁听生，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场风暴正在这个房间里酝酿。
李岳的指节停下了敲击。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只为一件事。”
他环视一周，没有半句废话。
“我们的一个兵，现役军张远，在任务期间，被人用刀顶住了要害。人，我们送到了市局。昨天，地方上，把人给放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里的信息沉淀下去。
“理由是，证据不足。”
指挥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
证据不足？
一名现役军官被持刀威胁，人证物证俱在，最后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证据不足？
这不是办案，这是羞辱。
“岂有此理！”
“地方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与愤怒。
军事检察机关的负责人赵铁军是个脾气火爆的壮汉，他猛地站起身，宽厚的手掌在桌面上拍出“砰”的一声闷响。
“李司令，我请求立刻介入！我们军事检察院将对当事人张远同志进行详细问询，对所有物证进行重新鉴定。我保证，我们会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他的话掷地有声，代表了军方的强硬态度。
“办成铁案？”李岳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赞许。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恐怖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指挥室。
“老赵，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怎么走程序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鼓一样擂在每个人的胸口。
“我问你们，我们军人，为什么穿这身军装？我们保家卫国，流血牺牲，为的是什么？”
“是让我们的兵，在外面被人用刀指着脖子，我们还要回来讨论证据链完不完整吗？”
李岳的目光扫过林默。
“那个被放出来的凶手，叫莫卫东。他是什么人？羊城首富高卫养的头号打手！”
“他威胁的是谁？不只是张远同志！”
李岳猛地一指林默。
“还有他！林默！林卫国，林烈士，唯一的儿子！”
“轰！”
“林卫国烈士”这五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指挥室里炸开。
在座的都是军区的中高层领导，林卫国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档案里的名字，那是一个时代的烙印，是写进军区历史的英雄！
一个为了掩护战友，独自引开敌人，身中数弹壮烈牺牲的英雄！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一下，全部集中到了林默身上。
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滔天的怒火。
地方富豪豢养的打手，持刀威胁军人，这已经是公然挑衅。
而当威胁的对象，加上了烈士后裔这一重身份后，事件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挑衅。
这是在刨军魂的根！是在打整个军区的脸！
“一个靠着国家政策红利发家的商人，如今却纵容手下的恶犬，来撕咬烈士的后人！”
李岳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慨。
“这是对法律的藐视！是对我们这身军装的公然践踏！更是对我们国防安全的直接挑衅！”
“他们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在羊城无法无天？就能把法律当成自家后院的厕纸，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们还穿着这身衣服，就绝不允许！”
“查！必须一查到底！”
“高家！好一个高家！我看他们是忘了这片土地是谁用血换来的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群情激奋，整个指挥室的空气都仿佛在燃烧。
就在这时，林默站了起来。
他走到会议桌前，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
“各位首长好，我叫林默，404律所的律师。”
他的开场白平静而专业，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同时，也是李司令口中，林卫国烈士的儿子。”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悲愤，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我的父亲，牺牲在这片土地上。我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我一直以为，他用生命换来的，是和平，是尊严，是法律的公正。”
“但是，高家告诉我，不是。”
林默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他们用行动告诉我，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可以把行凶者包装成受害者。”
“他们告诉我，我爷爷用生命扞卫的荣光，不如他们手里的钞票来得实在。”
他没有直接指控高卫是幕后主使，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将高家钉在耻辱柱上。
他没有哭诉，没有卖惨，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有力量。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请求各位首长为我做主。”
林默环视众人。
“我是以一个律师的身份，也是以一个烈士后人的身份，向高家，向所有藐视规则的人宣战。”
“我只是隐晦地感觉，莫卫东这次的行为，可能和高家脱不开关系。因为就在不久前，我还在上高中，高卫的儿子高扬，他将我父亲的军功章踩在脚下，说这不过是个破铁片子......最后，他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瓢滚油，浇进了烈火之中。
“他妈的！”
赵铁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高扬！高卫！好！好得很！”
他双目赤红，指着林默，对着所有人咆哮。
“我不管他是什么首富，是什么天王老子！敢动我们军区的人，敢欺负我们烈士的后代！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要把他拉下来！”
“这件事，我赵铁军，亲自来办！”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要是不把高家这颗毒瘤连根拔起，查个水落石出，我赵铁军，自己辞职，上军事法庭，接受审查！”
李岳看着暴怒的赵铁军，没有制止。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
他缓缓坐下，拿起自己的对讲机。
“所有人紧急集合，装具齐全，枪弹结合，3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