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晦传

云杪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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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朝堂的裁决与贬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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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卯时三刻。

晨曦穿透太极殿高阔的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道道明净的光柱。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沉,宛若时光碎屑。

殿内已然肃立着文武百官,绛紫绯青的朝服如一片沉郁的色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以及难以掩饰的惊惶与揣测。

仅仅隔了一日,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柄的大殿,气氛已然天翻地覆。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硝烟味与一种更深沉的、关乎生死荣辱的压抑。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丹陛之上——那架凤纹屏风后的垂帘,以及帘前端坐于龙椅之侧、一身玄色绣金凤朝服、头戴七翟冠的沈如晦。

她面色平静,甚至有些过分的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是彻夜未眠。但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自有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不容置疑的威仪。

阿檀垂手侍立在她身侧稍后,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灰隼的气息则隐在殿柱之后最幽暗的角落,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陛下驾到——”内侍略显尖细的唱喏打破沉寂。

七岁的小皇帝萧胤被两名内侍搀扶着,从屏风后转出,坐上那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龙椅。孩子脸上犹带懵懂与不安,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沈如晦,得到她一个几不可察的颔首后,才稍稍坐稳了些。

“众卿平身。”沈如晦代皇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

百官起身,依照品秩列班,动作比往日更显谨慎,衣袍摩擦的窸窣声都透着小心。

没有例行的政务奏报。今日朝会的目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沈如晦没有迂回,她微微抬手,侍立丹陛之下的内廷总管便上前一步,展开手中早已备好的明黄卷轴,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辅政亲王、靖王萧珣,身受国恩,不思报效,反怀悖逆之心。于四月初七夜,伪造陛下血诏,勾结世家私兵、不法边将,擅调兵马,围困宫禁,意欲弑君篡位,祸乱朝纲。其行径之猖獗,罪证之确凿,实乃国朝立国以来未有之巨奸大恶!着即革去萧珣一切爵位、官职,削除宗籍,押解入殿,听候公议!”

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大殿上,回音隆隆。

百官中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尽管早有预料,但正式诏书一下,尤其是“削除宗籍”四字,仍让许多人脊背发凉。这意味着萧珣从此不再是大昱皇族,不再是先帝之子,只是一个待罪的庶人。

“带逆犯萧珣——”内侍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大殿正门。

晨光自洞开的殿门外涌入,逆光中,两道身影被押解着,一步步走入这片庄严肃杀之地。

萧珣走在前面。

他换下了那身残破的玄甲,只着一件灰白色的粗布囚衣,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行走间铁链拖曳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冰冷刺耳的“哗啦”声。长发未绾,散乱地披在肩头,遮掩了部分面容,却遮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即使沦为阶下囚也未曾完全泯灭的孤高与桀骜。他脸色苍白如纸,唇色黯淡,前夜的激战与失血让他看起来异常憔悴,但腰杆却依旧挺得笔直,步伐甚至称得上平稳。

他身后跟着的,是同样身着囚衣、面如死灰的周骁——萧珣在军中的核心党羽,此次兵变的主要将领之一。

两人在御道中央停下,距离丹陛约十丈。押解的侍卫退至两侧,按刀肃立。

大殿内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萧珣身上,惊惧、鄙夷、怜悯、探究……复杂难言。曾几何时,这位“病弱”的亲王是何等低调隐忍,又是何时,暗中积蓄了足以撼动宫阙的力量?而如今,他站在这里,镣铐加身,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沈如晦的目光,也落在了萧珣身上。

隔着重重的珠帘与十丈距离,她看着他。看着他囚衣上粗糙的纹理,看着他手腕上被镣铐磨出的红痕,看着他低垂的眼睫下那片浓重的阴影。心中并无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空茫的疲惫,以及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试图忽略的刺痛。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盟友,共享过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也曾在那座靖王府的屋檐下,有过短暂而虚假的“夫妻”名分。即便充斥着算计与利用,有些痕迹,终究难以彻底抹去。

萧珣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穿透殿内微尘浮动的光线,径直投向珠帘之后、龙椅之侧的那道身影。四目相对,隔着权势倾轧的废墟,隔着成王败寇的鸿沟,隔着再也回不去的昨日。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了昨夜的疯狂与绝望,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沉寂,深不见底。

沈如晦率先移开了目光。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在此刻流露丝毫软弱的情绪。

“逆犯萧珣,”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威严,“陛下与朝廷待你不薄,先帝更是委以辅政重任。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伪造圣旨,举兵谋反?当着满朝文武,你可还有话说?”

萧珣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转动脖颈,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曾经对他恭敬有加、或暗中投效、或冷眼旁观的大臣们。此刻,他们大多避开了他的目光。

“话?”他终于开口,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依然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成王败寇,有何可说?本王……不,罪民萧珣,认罪。”

干脆利落的“认罪”二字,反而让一些原本准备慷慨陈词、痛斥其非的大臣噎了一下。

“然,”萧珣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定定看向沈如晦,眼底深处似有幽火跳跃,“罪民只想问皇后娘娘一句:这满殿朱紫,煌煌史册,有几人手上真正干净?昨夜宫门外的血,难道都是我萧珣一人的罪孽?那些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之辈,那些暗中输送钱粮兵甲、此刻却缩在人后噤若寒蝉的‘忠臣’,他们的罪,又该如何论处?”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阵压抑的哗然!不少大臣脸色骤变,眼神躲闪,更有甚者额角已见冷汗。

“放肆!”刑部尚书率先出列,须发皆张,怒斥道,“逆犯萧珣!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攀诬朝臣!陛下、娘娘,此獠毫无悔意,心怀怨怼,断不可留!”

“陛下、娘娘,”都察院左都御史亦迈步出班,神色肃然,“萧珣谋逆,铁证如山,更兼扰乱朝堂,其心可诛!臣请旨,将此等乱臣贼子,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并彻查其同党,一扫朝中污浊!”

有了带头的,更多大臣纷纷出列表态:

“臣附议!萧珣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国法!”

“谋逆乃十恶之首,按律当处极刑,株连三族!请陛下、娘娘速速裁决!”

“其党羽周骁等,亦应一并严惩,以绝后患!”

请求严惩、甚至要求株连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许多人在恐惧的驱使下,急于与萧珣划清界限,用最激烈的言辞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殿内气氛陡然变得激烈而肃杀。

沈如晦静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直到声浪稍歇,她才缓缓抬起手。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所言,皆是为国法纲常计,本宫知晓。”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倾向,“然,定罪量刑,需凭证据。萧珣,你既认罪,可还有何辩驳?朝廷,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罪证。”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下方几个神色格外不自然的大臣。

萧珣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沈如晦不再看他,对身旁阿檀微微示意。

阿檀转身,从内侍捧着的鎏金托盘上,取过几样物件,一一展示在丹陛之前,并由内侍总管高声宣示:

“此乃逆犯萧珣伪造之‘陛下血诏’!经翰林院、司礼监多位老臣共同验看,其上印鉴乃仿制,笔迹虽刻意模仿,仍有破绽,所谓‘血迹’实为朱砂混合畜血涂抹,绝非陛下手书!”

一卷略显陈旧、带有暗红污渍的明黄绢帛被展开示众。

“此乃从靖王府密室及逆党周骁处搜出之密信!共计二十七封,涉及勾结北狄右谷蠡王部,约定事成后割让边境三镇;与河东柳氏、陇西李氏等六家世家,约定共享权柄、瓜分利益之条款!”

一沓信件被高高举起。

“此乃逆犯私自铸造、藏匿之兵甲账册!计有铠甲三千副,劲弩五百张,刀剑无算,远超亲王仪制!”

“此乃参与兵变之部分将领、世家管事之供词画押!指认萧珣为主谋,许诺高官厚禄,煽动叛乱!”

一件件证物,一桩桩罪证,被清晰有力地罗列出来。每展示一样,殿内百官的脸色就凝重一分,那些原本心中尚存侥幸或与萧珣有瓜葛的人,更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证据链完整,无可辩驳。这不是简单的政斗失败,这是确凿无疑的、意图颠覆江山的谋逆大罪!

当最后一份供词被念完,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最初叫嚣着严惩的大臣,此刻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如此重罪,如何量刑,已不仅仅是法理问题,更牵扯到朝局平衡、天下观瞻,以及……龙椅之侧那位皇后娘娘的意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沈如晦。

沈如晦端坐着,指尖轻轻拂过朝服袖口细腻的金线绣纹。她再次看向下方的萧珣。他依旧挺直站着,对周围展示的、足以将他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证据,仿佛无动于衷。只是那垂在身侧、戴着镣铐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在等。

等该说话的人说话。

果然,短暂的沉寂后,一名身着紫袍、年逾花甲、面容清癯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正是三朝元老、文华阁大学士,素有“朝堂定盘星”之称的杨阁老。

“老臣……有话要奏。”杨阁老声音苍老,却带着久经风浪的沉稳。

“杨阁老请讲。”沈如晦语气微缓,以示尊重。

杨阁老先向御座躬身,然后转向萧珣,深深看了一眼,才缓缓道:“逆王萧珣之罪,确凿无疑,依《大胤律》,谋反大逆,当处凌迟,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

他一字一句背出律法条文,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这是最严厉的刑罚。

“然,”杨阁老话锋一转,抬首看向沈如晦,目光复杂,“老臣斗胆,恳请陛下、皇后娘娘,念及萧珣终究是先帝血脉,虽削宗籍,血缘难断。其罪虽重,若行此极刑,恐伤先帝在天之灵,亦有损陛下仁孝之名。且……牵连过广,恐非国家之福,易生动荡。”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臣愚见,或可……赐其一死,保留全尸,以示天恩浩荡。其妻族沈氏,早已败落;其母族亦无甚牵连;至于其他党羽,可按律严惩,但祸不及无辜。如此,既正国法,亦显仁德,更可安定人心。”

杨阁老这番话,可谓老成谋国。既明确萧珣必死,又为其求一个稍显“体面”的死法,同时建议控制株连范围,避免朝堂清洗扩大化,引发更大的恐慌和反弹。

不少大臣暗暗点头,认为这是目前最稳妥、最符合各方利益的处理方式。

沈如晦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上划过。令牌上的“宸”字棱角,硌着指腹。

赐死?保留全尸?

她眼前闪过昨夜永巷中,萧珣那双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眼睛,闪过他问出“若我真心待你”时,那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颤抖。

也闪过母亲信中那句“谋定后动,惜身自重”,闪过皇后那慈和面容下隐藏的毒蛇信子,闪过北狄虎视眈眈的边境,闪过那个名叫“刘宸”的孩子……

杀萧珣,易如反掌。甚至可以借此彻底清洗朝堂,将那些潜藏的反对势力连根拔起。但之后呢?她将坐实“铲除异己、心狠手辣”之名,朝野人心惶惶,反对者的怨恨会在地下如毒藤般滋长。更重要的是,萧珣一死,他与皇后、与北狄之间那些未曾完全揭露的勾连线索,很可能就此彻底断掉。而皇后,很可能会因为最大竞争对手的消失,而将全部矛头对准自己。

留萧珣一命呢?

沈如晦缓缓抬起眼睫,目光清冽如雪后初晴的天空。

“杨阁老所言,老成持重,本宫感念。”她先肯定了老臣的谏言,随即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本宫思之再三,萧珣之罪,虽十恶不赦,然其举兵之际,亦曾以‘清君侧’为名,虽系伪造,终究蒙蔽部分将士。若立处极刑,恐令彼等降卒心怀恐惧,再生事端。且陛下年幼,初登大宝,当以仁德教化天下,示以宽宥,或可感化冥顽,彰显我朝气度。”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地传遍大殿:

“故,本宫决议,并奏请陛下恩准——”

所有人心头一紧,屏息凝神。

“逆犯萧珣,谋逆罪名成立,革除一切,贬为庶人。念其身为先帝血脉,免其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即日起,流放南疆澜州,该地瘴疠横行,蛮荒未化,令其终身服苦役,非诏永世不得回京!其所有家产,尽数抄没充公。其余党羽,依律严惩,主犯如周骁等,立斩不赦;从犯按情节轻重,或流或徒,家产抄没;被裹挟兵卒,查实后赦免归营。”

“凡与逆案有涉之朝臣、世家,限三日之内,自首于有司,交代情由,上交非法所得,可视情节从轻发落。若逾期不报,或隐匿罪证,一经查实,罪加三等,严惩不贷!”

旨意宣毕,满殿皆惊!

流放?终身苦役?永不得回京?

这……这比直接处死,似乎更残忍,更屈辱!对于一个曾经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心高气傲的亲王而言,剥夺一切荣耀,发配到蛮荒之地像最低贱的囚徒一样劳作至死,这简直是精神上的凌迟!

而且,皇后还给了其他涉案者三天自首时间!这分明是网开一面,不欲掀起大规模株连的腥风血雨!是安抚,也是警告。

“娘娘!不可啊!”立刻有激进的御史出列反对,“萧珣罪孽滔天,不杀不足以震慑天下叛逆之心!流放之刑,太过宽纵,恐遗后患!”

“是啊娘娘!南疆虽苦,终究留其性命,万一其党羽暗中营救,或与外邦勾结,卷土重来……”

“请娘娘三思!谋逆大罪,从无流放之先例!此例一开,国法威严何在?”

反对之声再次响起,但比起之前要求严惩的声浪,明显弱了许多,且更多是出于对“法度”和“后患”的担忧。

沈如晦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出言反对的大臣,缓缓道:

“本宫知晓诸位忧心。然,杀一萧珣易,安天下人心难。陛下以仁孝治天下,本宫辅政,亦当时时心存宽恕。萧珣已废,党羽星散,南疆万里之遥,守备森严,何来卷土重来之机?至于国法威严……”

她目光转冷,语气森然:

“本宫留他一命,非是纵容其罪,而是要他活着承受自己罪孽的果报!要天下人看着,一个背叛君国、祸乱江山的人,即便不死,也将永世沉沦,生不如死!这,难道不比一刀了断,更能警示后人?”

她稍稍缓和语气:

“至于国法,本宫并未更改律条。谋逆当诛,此乃铁律。然,陛下有特赦之权,本宫有酌情之责。此次特殊处置,乃基于稳定朝局、彰显仁德、分化逆党之多重考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若有再犯谋逆者,必依律严惩,绝无姑息!”

一番话,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既维护了皇权的至高裁量权,又给了反对者台阶下,更传递出“到此为止、不欲深究”的政治信号。

殿内反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许多大臣开始权衡利弊——皇后明显不想扩大化,这对那些与萧珣有过些许瓜葛、但未深入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此时若再强硬要求杀萧珣,岂不是显得自己比皇后更想掀起大狱?其心可疑。

杨阁老沉吟片刻,再次躬身:“娘娘圣虑周全,老臣……无异议。”

有了德高望重的阁老表态,其他中间派、乃至部分原本激进的官员,也陆续表示附议。

“臣等附议,娘娘英明!”

沈如晦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回萧珣身上。

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听到“流放南疆”、“终身苦役”、“永世不得回京”时,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随即归于更深的沉寂。低垂的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那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透露出内心绝非平静。

“萧珣,”沈如晦唤他,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陛下与本宫格外开恩,留你性命。望你余生,在蛮荒之地,好好思过,赎清罪孽。你可……领旨谢恩?”

最后一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某种维持的平静。

萧珣慢慢抬起头。

他没有看丹陛上的小皇帝,也没有看珠帘后的沈如晦。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殿顶,投向遥远而虚无处。良久,他极其缓慢地、带着镣铐沉重的响声,屈下了一直挺直的膝盖,向着御座的方向,深深叩首。

额头触碰在冰凉的金砖上。

没有谢恩的话语。

只有一声极轻、极闷的撞击声,和他微微颤抖的、囚衣下清瘦的肩背。

这无声的叩首,比任何慷慨陈词或痛哭流涕,都更令人心悸。那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被彻底碾碎尊严后,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姿态。

沈如晦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而清晰的痛感。

“押下去吧。”她移开目光,声音略显低沉,“三日后,由刑部、大理寺、宗正寺共同派员押解,启程前往南疆。沿途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遵旨!”侍卫上前,将叩首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萧珣架起,拖向殿外。周骁则面如死灰,被直接押往刑场方向——等待他的是即刻问斩。

萧珣在被拖过殿门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目光穿过喧嚣渐起的朝堂,穿过明暗交错的光柱,精准地、深深地,烙印在沈如晦的脸上。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不甘、怨恨、解脱、嘲弄,或许还有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空茫,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一点点,微弱的、属于过往的痕迹。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明亮的晨光里。

沈如晦静静坐着,望着那空荡荡的殿门方向,良久未动。

朝会仍在继续,大臣们开始奏报一些紧急善后事宜,讨论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对受损宫城的修缮,对百姓的安抚……

她的耳朵听着,口中偶尔回应,心思却有一小部分,仿佛随着那道被拖走的身影,飘向了未知的、瘴疠弥漫的南疆。

她知道,这个决定会引起争议,会有人说她妇人之仁,会留下隐患。

但她更知道,有些债,活着还,比死了断,更符合她心中的那杆秤。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那段扭曲合作关系中,最后一点未曾完全泯灭的、属于“沈如晦”而非“靖王妃”或“摄政皇后”的本心。

也是为了,在这条注定充满血腥与算计的权力之路上,给自己留一寸不至于彻底冰封的余地。

“退朝——”

内侍悠长的唱喏声中,百官行礼,次第退出。

沈如晦扶着阿檀的手起身,缓步走向后殿。阳光从侧窗涌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孤单而坚定。

殿外春风和煦,吹动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似乎随着萧珣的流放,暂时告一段落。

但沈如晦比谁都清楚,真正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皇后的秘密,北狄的野心,朝中残余的异心,还有南方那遥远而苦寒的流放地……

路,还很长。

而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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