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望着赵武带着一名亲卫消失在晨雾中，才松了口气，向后倒在干草堆上。
剩下的四名士兵立刻围上来，用干净的布条帮他包扎伤口。
其中一个叫王小六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伤药给高士上药，药膏刚抹上伤口，就化作淡金色的文气，缓解了几分疼痛。
“李白……”高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两人对饮的画面。
那时李白拍着他的肩膀说“高兄守北疆，我在长安，咱们内外同心”，如今雁门关丢了，他却连一封像样的战报都送不出去。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被风沙一吹，凉得刺骨。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在破庙里艰难等待。
王小六每天出去打探消息，带回的却是坏消息，浊族大军连破代州、忻州等六城，离太原越来越近了。
“将军，异族的文气炉太邪门了，代州的文气屏障，连一炷香都没撑住。”王小六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家乡就在代州，如今已经沦陷。
高士沉默着，过了一会后对着士兵说说道：“就算雁门关丢了，我们还有太原，还有长安，只要人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慌乱的士兵们渐渐平静下来。
第五日傍晚，破庙外传来马蹄声。
高士猛地坐起来，握紧了刀柄，他以为是异族追兵，却看见赵武带着两名身着商队服饰的人走进来。
赵武脸上满是风尘，却眼神明亮：“将军！文信已经发出去了！这是文探联络人，陈先生和刘先生。”
为首的陈先生上前一步，对着高士拱手：“高将军，已经通过太原的文信台把消息传回长安了，朝廷一定会增兵支援前线的。”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握着武器的手更紧了。
高士看着眼前的文探和残兵，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拍着陈先生的肩膀：“多谢你们。”
陈先生从行囊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将军，这是太原城防图。
太原守将王忠嗣将军已经接到消息，派了骑兵在城外接应我们，现在就走，连夜赶往太原。”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线，“这条路避开了异族的游骑，天亮前就能到。”
夜色渐深，一行人跟着陈先生向太原出发。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崎岖的山路上，照亮了士兵们蹒跚却坚定的脚步。
高士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走在队伍中间，胸口的伤口还在疼，但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
文信台虽然把消息发出去了，但浊族大军离太原只有五十里，以太原的兵力，能守住吗？
黎明时分，太原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城楼上的火把还亮着，“王”字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王忠嗣亲自带着亲兵在城门等候，看到高士一行人，立刻快步迎上来：“高兄，可把你盼来了！”
他一把抱住高士，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雁门关的事，文探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太原城就是第二个雁门关！”
王忠嗣的豪爽让高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两人并肩走进太原城，街道上已经站满了士兵和百姓，他们看到高士身上的伤，看到残兵们破旧的铠甲，没有一句怨言，只有自发的掌声。
一个白发老丈捧着一碗热粥挤过来：“高将军，喝碗粥暖暖身子，我们太原百姓，和将军一起守关！”
热粥的温度从碗壁传到高士手上，他看着周围百姓期盼的眼神，突然红了眼眶。
他征战多年，见过边关的苦，见过世家的冷漠，却总在最危难的时候，感受到百姓的暖意。
“多谢老丈，”他接过粥碗，声音有些颤抖，“有你们在，太原丢不了。”
走进府衙，王忠嗣立刻铺开地图，指着城防图上的标注：“我已经把文修都安排在西城，那里是异族来犯的必经之路。
但我们的文气不如雁门关雄厚，浊族的文气炉……
”他话没说完，就被高士打断：“我有办法。”
高士指着地图上的汾河，“以汾河为依托，用《水经注》的文气筑坝，再在坝后布置文气火铳，文气炉能噬文气，却挡不住火药的威力。”
王忠嗣眼睛一亮：“高兄果然有妙计！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文修们都憋着一股劲，就等你下令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高士拉住：“还有一件事，世家那边……” 话到嘴边，他又停住了。
王忠嗣却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粮草和军械，我已经让人盯着了，谁敢动歪心思，我先斩了他。”
接下来的一日，太原城彻底动了起来。
百姓们自发带着工具去筑坝，文修们在汾河岸边吟诵《水经注》，淡蓝色的文气顺着河水蔓延，筑起一道无形的水墙；
士兵们则在城墙后布置文气火铳，枪口对准北方的官道，火药的气味混杂着文气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高士走遍了每个防御点。
在西城楼，他看到王小六和几名士兵正在擦拭火铳。
就在高士巡视的时候，城外传来了烽火台的警报，浊族大军，到了。
所有人立刻各就各位。
高士望着北方官道上涌来的黑潮，那座丈高的文气转化炉依旧在阵中，幽紫雾气比在雁门关时更浓。
黑袍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像乌鸦的啼叫：“识相的就献城投降，否则，太原就是下一个雁门关！”
“放你的狗屁！”王忠嗣的吼声震得城砖发抖，“有本事就过来，看看是你的文气炉厉害，还是我们的火铳厉害！”
他挥手示意，城楼上的文修立刻吟诵起来，汾河的水墙瞬间涨高，像一道蓝色的瀑布横在太原城外。
黑袍老者显然没把这道水墙放在眼里，再次催动文气转化炉。
幽紫雾气化作巨蟒，扑向水墙，可这次，雾气刚接触到水墙，就被河水的文气稀释了大半。
《水经注》的文气源自引动自然之力，文气转化炉的作用没有对纯防御诗词时那么大，此刻却是起到了防御的作用。
“开火！”高士一声令下，城墙上的文气火铳同时轰鸣。
铅弹裹挟着淡淡的文气，像暴雨般射向异族大军，冲在最前面的异族士兵纷纷倒地，黑潮瞬间停滞了一下。
黑袍老者大怒，亲自催动浊雾，试图掩护军队冲锋，却被王忠嗣率领的骑兵从侧翼突袭，阵形大乱。
看着异族大军溃退的身影，城楼上的士兵和百姓齐声欢呼。
高士靠在城垛上，望着汾河上泛起的涟漪，突然笑了。
他想起李白说过的“文气刚柔并济”，今日，他们用自然文气和火药之力，终于挡住了浊族的攻势，守住了太原。
夕阳西下时，异族大军退到了二十里外扎营，太原城暂时安全了。
高士站在城楼上，看着文信台的方向，李白看到消息，会怎么做？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伤口，那里还在疼，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夜色再次笼罩太原城，城楼上的火把亮得更旺了。
高士和王忠嗣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异族大营的篝火，听着城内传来的《无衣》吟诵声。
高士望着北方的夜空，那里，一颗孤星正缓缓升起，像雁门关上空永不熄灭的文气之光。
这一夜，太原城无人入眠。
文修们在城墙上轮流吟诵，保持着水墙的文气；
士兵们握着上膛的火铳，目光警惕地盯着城外；
百姓们则在街巷里支起大锅，熬着热粥，准备送给守城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