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强顿了顿。
“我……得回去仔细想想。”
这一句话，可能决定他未来十年的命运。
这不是普通的升迁，这是赌命。
赌赢了，飞黄腾达；赌输了，人头落地。
他知道，如果选择拒绝，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突破这层天花板。
可如果选择接受，便等于将自己彻底绑上谷嘉顺的战车，再无回头之路。
谷嘉顺挥挥手。
“行，不催你。三天，你好好琢磨。想通了，来找我。”
他知道曹大强逃不掉。
曹大强走出办公室时，夜风一吹，才觉得后背凉透了。
可还没缓过神，迎头撞上凌安勋。
曹大强的心口猛地一缩。
“曹同志，那么晚还不回？”
“凌领导好！”
曹大强强行压住发抖的手。
凌安勋没察觉异样。
“我找谷领导汇报点事，这就走。”
“哦？你最近睡警卫室？”
凌安勋随口问道。
那是曹大强临时调去的岗位，明升暗降，实则是边缘化。
“是，领导。”
凌安勋随口丢了个差事，说是让他明天去检查营区岗哨记录。
曹大强心里窝火，但他还是低头应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
等凌安勋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曹大强盯着那消失的轮廓，心里怒火中烧。
他说得对。
想翻身？
得走捷径。
靠资历、靠努力、靠规矩？
那条路早就被堵死了。
他看得太清楚。
真正能走得快的，从来都不是最努力的人，而是最敢赌、最会攀附的人。
就像凌安勋不是靠凌家的背景，才这么快当上旅长的吗？
他不过三十出头，年纪轻轻便执掌一旅。
这背后，哪有那么多“能力”可言？
不过是出身好，有人撑腰罢了。
没人懂曹大强这几天心里有多煎熬。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一个夜晚都在反复权衡。
投靠谷嘉顺，意味着背叛原则。
可不投靠，他可能一辈子都困在排长的位置上，默默无闻，直至老去。
他还没拿定主意，小学的领导就来检查了。
这本是一次普通的例行视察，却偏偏选在了最敏感的时刻。
作为低年级学生代表，杉杉走在最前面，扎着两个小辫子。
她压根没想到，带队的领导里，竟有自己家人。
当她的目光扫过队伍前排时，猛地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
凌安涛笑眯眯地盯着她，穿着笔挺的干部制服，悄悄冲她挤了挤眼。
杉杉立马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心里都明白，谁也没说破。
他们是亲人，却不能在众人面前相认。
后面有个小朋友太紧张，手一抖，茶杯“啪”的一声从他手中滑落。
茶水眼看就要泼洒到正在讲话的领导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杉杉眼疾手快，伸手一捞，迅速将杯子接住。
“哎哟，这丫头反应真快！”
领导先是惊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
“小姑娘，好好念书，将来考军校，说不定能当个出色的单兵！心理素质这么好，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杉杉一听能报考军校，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谢谢领叔叔！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周围顿时响起片笑声。
小插曲就这么平平安安过了，没出一点乱子，孩子们也该散场了。
老师招呼着大家排队，准备回教室。
刚才摔杯子的小朋友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他悄悄走到杉杉身边。
“杉杉……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闯大祸了……”
杉杉笑着摆摆手。
“没事啦，谁都会紧张嘛！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学们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下午放学，是焦琴来接她。
焦琴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站在校门口冲她招手。
杉杉背着小书包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把见大伯的事全说了。
“乐坏了吧？”
焦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你大伯故意没提前告诉你，就想给你个惊喜，还特意叮嘱我们谁都不准露馅。”
“可乐了！我还和大伯眨眼睛啦！”
杉杉得意地仰起小脸。
“大伯还笑了呢！我以前都不敢在他面前乱动的！”
她手舞足蹈地讲个不停。
晚上吃饭时，她又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讲给全家听，逗得大家笑成一团。
凌安勋拍板道。
“今晚起，杉杉立功了，奖励必须有！这可是给家里争光的事。”
“爸爸。”
杉杉立刻凑过去，仰着小脸。
“我能自己选奖励吗？”
“当然！”
“你想要啥，爸爸给你买！不管是玩具、书，还是新裙子，你说，爸爸明天就让人安排！”
杉杉眨了眨眼。
“爸爸最近好忙，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出去玩了……你带我去游乐场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不去公司，也不接电话……”
谁都知道，凌安勋常年奔波在外，回家的时间少得可怜，更别提陪孩子出去玩了。
凌安勋心头一紧。
他望着女儿，突然觉得愧疚得厉害。
自己有多久没好好陪过她了？
上一次带她出门，还是半年前的儿童节，结果中途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好！”
“明天！爸爸明天一早带你去！一定说到做到！”
“太棒啦！谢谢爸爸！”
杉杉欢呼一声，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转头看向邹慧。
“二嫂。”
“你帮我挑挑明天穿哪一套衣服吧？我得漂漂亮亮地跟爸爸出门！不能给他丢脸！”
“行啊，明早早点起来，我上班前给你扎辫子，挑个最漂亮的小裙子，让你当一天的小公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杉杉穿好昨天挑好的浅粉色小裙子，乖乖地站在二嫂房门口。
邹慧打着哈欠推门出来，差点被门口的小身影吓一跳。
“诶？杉杉？你咋这么早就起了？不睡懒觉了？放假两天，你居然不赖床？”
“嘿嘿，二嫂早呀！”
杉杉笑眯眯地蹦到她面前。
“我太高兴了，一闭眼就梦到游乐场，坐旋转木马，还有摩天轮，根本睡不着嘛。”
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发卡和橡皮筋。
“二嫂，你去洗漱吧，我在这儿等你。我不急的，可以慢慢来。”
“不用，我先给你扎头发。”
三两下梳理，杉杉就变成了个会走路的糖果娃娃。
凌安勋牵着女儿出门。
刚进游乐场的门口，全场目光唰地一下全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