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走过去，把凌安勋扶到正中央的主位上坐下。
爷爷坐在他的右手边，奶奶则坐在左手边，三人并排而坐。
杉杉被伯伯牵着小手，一步一步走到三人面前。
一只小瓷杯被人塞进她手里。
“杉杉。”
爷爷俯下身，声音放得特别轻。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凌家的孩子了。凌叔叔是你的爸爸了。你……开心吗？”
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又响亮。
“开心！”
虽然很多事情她还搞不太懂。
比如什么叫族谱，什么叫入家门。
但张云花早就把收养的事讲过好几遍了。
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小孩了。
她有了一个家，有了爷爷奶奶，还有了一个爸爸。
没有丝毫犹豫，她踮起脚尖，将那杯温茶捧到了凌安勋的面前。
“爸爸，喝茶。”
这声“爸爸”来得太突然，太真实。
凌安勋身体一僵，整个人怔在当场。
可他到底不是寻常人，只一瞬的失神后，便迅速稳住心神。
他伸出修长的手，接过那只小小的瓷杯。
然后仰头，一口气将杯中的茶喝得干干净净。
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爷爷微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奶奶早已捂着嘴，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
几个堂哥堂姐坐在一旁，个个憋着笑。
尤其是凌知禹和凌知玮兄弟俩。
悄悄碰了碰对方的肩膀，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敬完爸爸的茶，杉杉又被引导着给奶奶爷爷一一敬茶。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奶声奶气地说着“爷爷喝茶”“奶奶喝茶”。
每说一句，老两口就乐得合不拢嘴。
连忙接过茶杯抿一口，又赶紧塞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敬完茶后，杉杉又端起一杯新茶，小脸认真，转头看向凌安勋。
“爸爸，妈妈呢？她怎么不来喝我的茶？我也有准备给妈妈的茶呀。”
屋里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
丁琴伸手捏了捏杉杉的小脸蛋。
“傻孩子，你妈还没着落呢！你爸啊，光顾着工作，连个对象都没有。要不，你来催催你爸？让他赶紧找个新妈妈回来，不就有妈妈喝你的茶了？”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又是一阵轻笑。
凌安勋对婚姻这事向来没什么兴趣。
他皱了皱眉，赶紧岔开话头。
“先吃饭吧，菜凉了。”
丁琴见儿子明显不太乐意，也不好逼得太紧。
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开始跟旁边的人聊起别的家常。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给杉杉改名的事上。
有人提了一句。
“名字也该改改了，既然入了咱们凌家，叫‘凌衫’多好听。”
凌安勋听了，神色未变。
“改姓就行，别的不用动。”
丁琴和老公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掠过一丝无奈。
他们觉得这态度太敷衍了。
可杉杉偏偏站在爸爸这边，小手一挥。
“就改姓吧，我无所谓。反正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爸爸在一起。”
爷爷奶奶拗不过她，只能点头。
可看着这孩子跟凌安勋黏得紧。
走路要牵着手，吃饭要坐他旁边。
还一点不怕他那张冰山脸，反倒天天笑嘻嘻地往他怀里钻。
全家人都直嘀咕。
凌知玮胆子最大，看这情形忍不住凑过去问。
“杉杉，你爸爸整天绷着一张脸，像庙里的菩萨似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怕？为什么呀？”
杉杉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爸爸长得超帅的好吗？你看他眼睛多亮，鼻子多挺，比你们电视里那些明星还好看呢！”
她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数着爸爸的优点。
凌知玮一时语塞。
“你不懂，你爸以前可吓人了！”
他干脆把凌安勋的老底都揭了。
“整天板着脸骂人，说一不二，脾气暴得像打雷！家中除了爷爷奶奶，谁见他都哆嗦！连狗见了他都夹着尾巴躲！”
可杉杉不答应了。
她小脸一板，气鼓鼓地踮起脚尖，啪叽一口亲在凌安勋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当场愣住。
连凌安勋自己都呆住了。
他怔在原地，眼神微微发直，喉结悄然滑动了一下。
“爸爸别难过，你一点都不可怕。”
她抱着他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身子贴在他胸口。
“杉杉最喜欢爸爸啦！谁说你吓人，谁就是坏蛋！”
客厅里，笑声炸开了锅。
凌安勋耳朵发烫，指尖无意识地抚了抚被亲过的脸颊。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嫂子们总说，女儿是小棉袄。
这话，真不假。
杉杉正式住进了凌家老宅。
她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什么活儿都不用干。
佣人端来点心她就吃，搬来书她就翻，困了就在软榻上滚一圈。
连凌安勋给她排的功课，都被奶奶一推再推，摆着手说。
“急什么，让她先适应家里的日子，别一来就压着念书，伤了身子。”
凌安勋看着女儿在院子里追蝴蝶、喂金鱼，笑得满园都是回音。
他本想坚持严格管教，可面对孩子那张无忧无虑的小脸，终究心软了。
只好先把学习的事放一放，任她撒欢。
凌家老宅大得像迷宫。
回廊九曲，厢房连片，假山池塘错落有致。
杉杉对这儿简直着了迷，天天东窜西跑。
问她干什么，她就眨巴着眼，神秘兮兮地说。
“我在找宝藏呢！说不定老宅里藏着祖先留下的金箱子，或者传家宝剑，再不济也有个藏宝图！”
这天下午，她出门两三个钟头都没回来。
佣人四处喊“小姐”，没人应。
厨房说她没来偷点心。
后花园也找遍了，连池塘边都搜了。
凌安勋心里发慌，脸色冷了下来。
正想着自己亲自去找，门口一阵喧闹。
凌知禹他们回来了。
车刚停稳，门一开，就听见清脆的嗓音。
“哥哥们！你们回来啦！”
杉杉从前院花丛里打滚出来，裙角沾着泥巴，脸颊蹭了灰。
“大哥哥！”
她一瞅凌知禹，张开双臂，脚步轻快。
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扑向老大时，她却拐了个弯，冲进凌知彦的怀里。
“二哥、三哥、四哥好！”
她仰起小脸，笑容灿烂。
剩下的三个哥哥，她一个没落下，全招呼到了。
凌知禹眼尾抽了抽，故意板起脸。
“杉杉，你不要二哥哥了？还是说，你觉得二哥哥不够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