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帝都大学。
运动会的喧嚣,像一锅煮沸的水。
但考古专业一班的看台上,却很静。
叶开心就坐在角落里,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干净的轮廓。
十八岁的年纪,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上扬,像藏着一整个秋天的晴朗。
“开心,你真要报四项?”
舍友张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还加篮球赛?”
“玩玩嘛。”
叶开心说。
他说“玩玩”时,眼里有光。
那光很亮,却不刺眼。
像古剑未出鞘时,敛在暗处的锋。
篮球赛在下午。
考古一班对体育学院。
看台上嘘声四起。
谁都认为,这是场笑话。
考古系的书呆子,怎么能跟体院那群牲口比?
哨响。
叶开心动了起来。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启动的。
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穿着白色11号球衣的身影,已经切到三分线外。
接球,起跳,出手。
动作流畅。
“唰——”
空心入网。
体院的中锋是个一米九的壮汉,叫王猛。
他盯着叶开心,咧嘴笑了:“有点意思。”
下一回合,王猛卡位要球,背身单打。
他的肌肉虬结,像一座山。
叶开心站在他身后。
王猛发力顶撞,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他愕然回头。
叶开心正对他微笑:“该我了。”
话音未落,球已从王猛胯下穿过。
叶开心鬼魅般绕前,抄球,一条龙杀到前场。
罚球线起跳。
人在空中,仿佛停顿了一瞬。
然后——灌篮。
篮筐震颤的声音,压过了全场的惊呼。
“我操……”
张胖子手里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
比赛成了叶开心的个人秀。
突破如风,投篮如雨。
体院五人包夹,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终场哨响,72比30。
考古一班,夺冠。
叶开心被抛向空中时,目光扫过看台。
许多女生在尖叫,许多男生在沉默。
……
……
田径场,京都大学的学校纪录,接连被叶开心打破。
一百米,9秒58。
一千米,1分48秒。
跳高,2米45。
跳远,8米92。
每项成绩出来,裁判都要反复核对计时器、测量尺。
然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叶开心。
叶开心只是擦汗,喝水,笑。
笑得干净,坦荡。
那天傍晚,他的名字传遍了帝都大学。
论坛炸了,表白墙刷屏,女生宿舍夜谈的话题,全是他。
……
……
周五晚上,学校后街的“老王烧烤”。
烟熏火燎,人声鼎沸。
叶开心和三个舍友坐在角落,烤串堆了满桌。
邻桌突然传来哄笑。
几个纹着花臂的混混,围着一张桌子。
桌边坐着四个女生,其中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
但即便这样简单的打扮,也掩不住她的美。
那不是柳新月那种侵略性的美。
是干净的,清澈的,像山涧里的泉水。
混混的头目,是个染黄毛的瘦子。
他拎着啤酒瓶,凑到白衣女生面前:“妹妹,陪哥哥喝一杯?”
女生抬头。
她的眼睛很亮,眼神很静。
“请你离开。”
她声音不大,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毛乐了:“哟,还挺辣!”
他的手,朝女生的脸摸去。
女生猛地站起,一把推开他的手:“我说,请你离开!”
她的动作很快,带着某种训练过的利落。
黄毛被推得踉跄,脸色沉下来:“给脸不要脸是吧?”
另外三个混混也围了上来。
烧烤摊老板想劝,被黄毛一把推开:“滚!少管闲事!”
白衣女生把三个同伴护在身后,大声道:“我已经报警了。”
黄毛狞笑:“警察来之前,老子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他的手,抓向女生的衣领。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叶开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
“哥们。”
叶开心笑着说,“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别在这儿丢人。”
“你他妈谁啊?!”
黄毛挣扎,却挣不脱。
“京都大学,考古一班,叶开心。”
叶开心松开手,“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黄毛看了看自己发青的手腕,又看了看叶开心。
这小子明明在笑,可眼神深处,有种让他脊背发凉的东西。
“行,你小子有种!”
黄毛指了指白衣女生,“这妞你护着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带着人走了,临走前,把酒瓶砸在地上。
碎玻璃溅了一地。
白衣女生松了口气,转向叶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
叶开心说,“你挺勇敢的。”
白衣女生笑道:“我叫白玉颜,“哲学系大二。”
叶开心道:“我叫叶开心……”
“我知道你。”
白玉颜的眼睛弯起来,“全校都知道你。”
她拿出手机:“加个微讯,改天……我请你吃饭。”
……
……
白玉颜请吃饭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馆子。
店面不大,但干净。
做的都是家常菜,味道却出奇的好。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叶开心问。
“我爸妈以前常带我来。”
白玉颜说,“后来……他们忙了,就很少来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有淡淡的怅惘。
叶开心没多问。
他们聊了很多。
从哲学系的康德,到考古系的青铜器;从运动会的趣事,到后街那晚的惊险。
白玉颜很聪明,也很通透。
她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却总能说到点子上。
分别时,夜色已深。
“下次我请你。”
叶开心说。
“好啊。”
白玉颜笑,“下次我想听你说说,你怎么能跑那么快的。”
她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后来,就有了很多个“下次”。
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一个看考古文献,一个读哲学原着。
有时抬头,目光撞上,便相视一笑。
一起逛胡同,吃小吃。
白玉颜喜欢豆汁儿,叶开心嫌酸,她就笑他不懂欣赏。
一起看电影,文艺片。
白玉颜看到动情处会哭,叶开心就递纸巾,不说话,只是陪着她。
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在某个黄昏,白玉颜说起她父亲生意失败时,眼眶泛红却强忍不哭的瞬间。
也许是在某个清晨,叶开心晨跑回来,看见白玉颜在图书馆门口等他,手里捧着热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