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碎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楚星河站在原地，拳头还停在半空，面前那块猩红的晶体表面裂纹密布，像是被雷劈过的玻璃。泉眼底部的水流静得反常，连气泡都不冒一个。
“成了？”他低声问自己。
话音刚落，晶体突然“咔”地一声轻响，外层金属光泽的护盾像退潮一样缩了回去。紧接着，五根能量柱的蓝光彻底熄灭，整座环形装置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台老空调终于断电。
地面震动停止。
头顶的数据流雪花屏也消失了，水面重新映出微弱的天光。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生命循环协议已崩溃」。
楚星河松了口气，正要收手，下一秒，新的提示又弹出来：「检测到高维残留物质」
「生成物品：青春药剂（伪）」
他盯着那个“伪”字看了三秒。
“这年头连奖励都开始玩虚的了？”
话没说完，脚边泉水开始泛起金光。原本浑浊的液体像是被过滤了一遍，慢慢变成流动的琥珀色，香气扑鼻，跟酒吧门口促销的果酒一个味儿。
萧雪瞳和敖昭昭的身影从空中浮现，显然是任务结算后自动传送回来的。
敖昭昭一落地就蹦到泉边，鼻子猛吸两下：“哇！这酒香得我都想给自己磕个头！”
“别碰。”楚星河伸手拦她，“刚爆完防，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怕啥！”敖昭昭甩开他的手，“你不是欧皇吗？我能出事？大不了你也喝一口，咱俩一起变史莱姆！”
她说着，双手捧起一汪金色液体，仰头就灌。
“你——”
楚星河想拦已经晚了。
金光瞬间包裹住敖昭昭全身，她整个人腾空离地，头发飘起来，衣服迅速缩水，狼牙棒“咚”地砸在地上，比她人还高。
光芒散去时，地上站着个五岁小孩。
粉毛双马尾，小短腿，圆脸蛋，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领子歪到肩膀上。唯一没变的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手里死死攥着的迷你版狼牙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又抬头看看楚星河，愣了一秒。
然后猛地举起棒子，踮脚怒吼：“怪兽呢？刚才谁说我打不过的？我这就去拆了它老家！”
楚星河：“……”
萧雪瞳默默掏出算盘，在空中噼里啪啦打了几下，合上盖子：“数据异常。这不是灵酒。”
“不是酒是奶瓶吧。”楚星河弯腰把她拎起来，像提一只乱蹬腿的小猫，“你刚才是不是把‘返老还童’当成buff了？”
“我才没老！”敖昭昭挣扎着挥舞短胳膊，“我这是重回巅峰期！力量更纯粹了懂不懂！”
萧雪瞳翻开《冰霜契约书》，书页自动翻到附录某一页，一行小字浮现：
“高维文明曾以‘青春’为饵，制‘伪灵酒’愚弄众生。饮之者暂得年华倒流，实则沦为能量容器。”
她念完合上书，看向楚星河：“我们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所以刚才炸的，是个诱饵？”楚星河皱眉，“整个生命循环装置，就是为了藏这个假货？”
“不然呢？”萧雪瞳冷笑，“你以为高维文明会把真品随便放地下？这玩意儿就是个测试反应的玩具，看有没有人能识破骗局。”
敖昭昭还在楚星河手里扑腾：“放开我！我要去刷副本！我现在输出肯定爆炸！”
“你连跳跃键都够不着。”楚星河单手把她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探向泉水中央。
指尖刚触到液面，瓶子突然在背包里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瓶身微微发烫，里面残留的那滴泉水正缓缓旋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等等。”他说，“这水不对劲。”
“哪不对？”萧雪瞳走近。
“它在动。”楚星河把瓶子举到眼前，“不是晃，是自己在转圈。”
三人沉默一秒。
敖昭昭突然扭头：“你们听没听到唱歌？”
“没有。”楚星河说。
“有啊！”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像幼儿园广播体操前放的儿歌！就在水底下！”
萧雪瞳眯眼盯着泉眼深处：“水底有光。”
一点幽蓝的光斑在池底缓缓浮现，像是有人打开了手电筒。
楚星河蹲下，把敖昭昭放在肩上扛着，一手撑地靠近边缘。
“所以说，咱们辛辛苦苦拆了个山寨工厂，结果正品还在别处发货？”
“典型挂羊头卖狗肉。”萧雪瞳抱臂冷笑，“说不定真正的灵酒压根不在游戏里，是现实侧的东西。”
“那为啥留个假的在这儿？”楚星河道，“总不能就为了逗我们玩。”
“测试。”萧雪瞳说，“测试谁能看穿表象。就像考试最后一道附加题，答对的人才能进下一关。”
敖昭昭突然安静下来，耳朵抖了抖：“底下那个声音……好像在叫我。”
“叫你干嘛？”楚星河问。
“说……请我上去喝真的。”她眨眨眼，“但要一个人去。”
“不去。”楚星河直接拒绝。
“凭什么！我可是主力输出！”她拍他肩膀，“再说了，他们都说我可爱，肯定不会害我！”
“就是因为说你可爱才危险。”萧雪瞳翻白眼，“上次哪个boSS说你是‘千年难遇的纯净体质’，差点把你炼成丹？”
“那是误会！”敖昭昭辩解，“他后来还给我寄了道歉贺卡！”
楚星河没理她们的吵闹，盯着那点蓝光慢慢扩大。
瓶子里的水滴忽然往上浮了一毫米。
他意识到一件事。
从一开始，幸运值就没触发过。
不是冷却，是完全没反应。
在这个空间里，他的“满级幸运”像是被屏蔽了。
而唯一能产生共鸣的，是这个瓶子。
还有池底那道光。
“你们先退后。”他说。
“你要干嘛？”萧雪瞳问。
“下去看看。”他把敖昭昭递给她，“看好她，别让她偷跑。”
“你疯了？”萧雪瞳瞪眼，“下面指不定多少陷阱！”
“所以我才一个人去。”楚星河笑了笑，“万一真是考验呢？总得有人当那个答题的。”
他活动了下手腕，正要跳，敖昭昭突然大喊：“等等！”
“又怎么了？”
她撅着嘴，小声说：“你要是遇到真灵酒……能不能帮我带一瓶？我想变回来，但不想变老。”
“行。”楚星河揉了揉她脑袋，“等我回来给你买整箱。”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入泉中。
水面平静合拢，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萧雪瞳抱着敖昭昭站在岸边，风轻轻吹过。
“你说他能回来吗？”敖昭昭小声问。
“不知道。”萧雪瞳盯着水面，“但我知道，如果换别人去，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泉底。
楚星河下坠的速度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
周围的水越来越冷，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瓶子里的水滴贴在内壁，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前方，那团蓝光越来越大，逐渐显出轮廓。
不是机器，不是建筑。
是一张脸。
闭着眼，漂浮在水中的女人的脸，长发如海藻般散开，皮肤近乎透明。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
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楚星河看懂了。
是——
“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