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魔龙舟在“万界云台”开辟的超空间航道中无声疾驰。这一次的跃迁,距离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常规航行。航道本身,是在“万象归源枢”的协调下,临时调用太阳系储备的海量能量,结合晶岩族的空间稳定技术与虚空浮鲸一族提供的维度锚点信息,强行开辟出的“定向精准通道”。通道内壁流淌着彩虹般瑰丽却又不稳定的能量流,船身微微震颤,若非魔龙舟经过特殊强化,且林夜与苏清月以神力稳固,寻常舰船早已被撕碎。
林夜站在主控室内,心神与魔龙舟核心相连,时刻感知着航道外的混沌与变化。苏清月则闭目凝神,冰魄神域内敛,却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感知着航道上任何细微的规则扰动或潜在威胁。这次行动,既是侦察,也是一次对“星穹壁垒”远程支援能力与自身极限投送技术的实战测试。
时间在超空间跃迁中失去了常规意义。不知过了多久,魔龙舟前方的航道出口逐渐亮起一片朦胧的、带着翡翠色泽的光晕。
“即将抵达预定坐标边缘,准备脱离超空间。”林夜的声音在静寂的船舱内响起。
魔龙舟船身轻轻一震,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水膜,脱离了彩虹通道,重新回到了常规宇宙空间。
眼前的景象,却让林夜与苏清月同时瞳孔一缩。
预想中生机勃勃、翠色欲滴的“翡翠星群”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巨大阴影和诡异“网络”笼罩的死寂星空。
这片星域确实曾遍布着许多生机盎然的翠绿色星球,从远处残留的星云尘埃与行星轨道痕迹还能依稀看出往日的繁盛。但此刻,绝大多数星球已然暗淡无光,星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不断蠕动且散发着不祥灰黑色雾气的“菌毯”状物质。这些“菌毯”吞噬着星球的地表、海洋、大气,甚至星核的能量,将一颗颗生机勃勃的星球,转化为散发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死星”。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这片星域的中央区域,数颗已经彻底“死去”、体积异常庞大的星球,被无数条粗大、漆黑、仿佛由凝固的阴影与扭曲规则构成的“锁链”连接、捆绑在一起!这些漆黑锁链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覆盖小半个星系的、令人窒息的“巨网”!巨网的节点,便是那些被捆绑的死星,而锁链本身,则不断地从周围的虚空中、从那些尚未彻底死去的星球上的“菌毯”中,抽取着某种灰黑色的、蕴含着“终结”、“衰亡”、“虚无”意韵的能量流,源源不断地输送向巨网最核心处——那里,隐约悬浮着一颗体积相对较小、但通体漆黑如墨、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般的奇异星体。那“黑洞”星体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漠然的、仿佛在“消化”和“转化”这些负面能量的波动。
“这就是……‘终焉之网’?!”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张巨网散发出的力量,与之前遇到的“虚无之种”同源,但更加系统、更加庞大、更加……具有“目的性”。它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掠夺生机、转化死寂、并最终孕育某种可怕存在的“仪式场”或“能量转化阵列”。
魔龙舟的侦测系统疯狂运转,将捕捉到的景象与能量光谱数据传回。林夜面色凝重,快速分析着:“那些‘菌毯’……是某种生物质与黑暗规则的结合体,具有极强的侵蚀与同化能力,专门吞噬生命星球的生机与秩序。那黑色的‘锁链’,是由高度浓缩的‘终结规则’与‘阴影之力’构成,不仅束缚星球,更在构建一个覆盖星域的‘规则牢笼’,削弱这片区域内所有的‘存在’与‘生机’法则。最核心那个‘黑洞’……像是在收集、提纯、甚至可能是在‘孵化’着什么。”
他们并未发现明显的、大规模的敌方舰队活动痕迹,似乎敌人已经完成了对这片星域的“占领”与“改造”,只留下这张自动运转、持续掠夺的“终焉之网”。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监视感”与规则层面的压抑,提醒着他们,这里绝非安全之地。
“求救信号……是从哪里发出的?”苏清月问道。眼前的景象,很难想象还有幸存者。
林夜操控侦测系统,仔细扫描,终于在一颗处于“终焉之网”边缘、尚未被完全“菌毯化”,但表面也覆盖了大片灰黑斑块、大气层严重破损的翠绿色星球背面,捕捉到了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生命与能量反应。信号的源头,似乎来自那里。
“那里!还有抵抗!”林夜指向那颗星球,“信号源就在星球背面的某个区域,能量反应很弱,且被某种力场屏蔽了大部分。看来‘翠星同盟’并未完全覆灭,还有残存的势力在挣扎。”
“要过去吗?”苏清月看向那颗星球,又看了看笼罩星域的“终焉之网”,“这片区域的规则已经被严重扭曲,常规的空间移动可能会触发‘网’的防御机制,或者被那些‘锁链’拦截。”
林夜沉吟片刻:“魔龙舟的隐匿性能极佳,且我们自身可以收敛气息,融入这片被扭曲的规则背景中,应该能悄无声息地靠近。直接去信号源。我们需要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终焉之网’的具体运作方式,以及……是否有摧毁或干扰它的可能。”
两人达成一致。林夜将魔龙舟的功率降至最低,同时展开一层薄薄的、蕴含着“混沌变量”意韵的能量场,模拟着周围被“终结规则”侵染的空间波动。苏清月则以冰魄神力,在船体外构筑了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绝对零度隔膜”,进一步隔绝自身气息与能量辐射。
魔龙舟如同一条融入阴影的游鱼,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缓慢流动的漆黑锁链能量流,朝着那颗尚存一丝生机的翠绿色星球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终焉之网”带来的恐怖压力。那无处不在的“终结”意韵,不断试图侵蚀他们的护体神光与精神意志,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劝诱他们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永恒的安宁(死寂)”。若非两人皆是神明,道心坚定,又有特殊手段护身,恐怕早已心神动摇。
终于,他们成功抵达了目标星球的外层空间。从近处看,这颗星球更加凄惨。原本翠绿的大陆和湛蓝的海洋,如今大半被灰黑色的“菌毯”覆盖,如同生了溃烂的皮肤。“菌毯”缓慢地蠕动着,所过之处,植被枯萎,山川崩解,河流干涸,只留下一片毫无生机的灰败。未被覆盖的区域,也是满目疮痍,大地龟裂,火山喷发,狂风呼啸,一副末日景象。
信号源,位于星球背面一处被高耸山脉环绕的巨大盆地之中。盆地外围,笼罩着一层稀薄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能量护罩,护罩上布满了裂纹,且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已接近极限。护罩内,依稀可见一些残破但风格独特的建筑轮廓,以及微弱的生命灵光。
然而,在盆地外围,正有数支由那种“菌毯”物质构成的、形态扭曲丑陋的怪物军团,以及一些悬浮在半空、造型怪异、流淌着暗影能量的机械造物,正在疯狂地攻击着那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怪物的嘶吼与能量炮火的轰鸣,即使在外太空也隐约可闻。
“是‘终焉之网’的自动防御或清理机制,在剿灭最后的抵抗者。”林夜眼神一冷,“能量护罩撑不了多久了。清月,我们直接下去,清除外围敌人,进入护罩内。”
“好。”
魔龙舟不再隐藏,骤然加速,如同一颗陨石般冲向星球大气层!在进入大气层的刹那,林夜与苏清月同时飞身而出,将魔龙舟暂时收入特制的空间容器。
两人如同两道流星,划破被污染成灰褐色的天空,直奔那片盆地战场!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下方攻击者的注意。几台悬浮的暗影机械立刻调转炮口,数道漆黑的、蕴含着“存在否定”之力的能量束激射而来!地面上,一些体型庞大、如同由腐烂血肉与黑色晶体混合而成的“菌毯巨兽”,也仰天发出咆哮,喷吐出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与衰败气息的酸液弹幕!
“冰魄·永冻苍穹!”
苏清月率先出手,玉手虚按,一股无形的、极致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盆地上空!那些激射而来的漆黑能量束与墨绿酸液弹,在进入这片寒域范围的刹那,速度骤降,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壳,最终动能尽失,如同冰雹般坠落在地,摔得粉碎!连那几台暗影机械的行动,都变得无比迟缓,关节处结出冰霜。
“雷霆·净世之雨!”
林夜紧随其后,剑指苍穹!无需动用消耗巨大的“定义之雷”,仅凭自身精纯的混沌雷霆神力,引动天地间残存的、微弱的“正气”。刹那间,盆地上空阴云密布(能量显化),无数道细密如丝、却蕴含着纯阳破邪与混沌湮灭之力的紫色电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了下方所有的“菌毯怪物”与暗影机械!
滋滋滋——!!!
净化的声音响彻战场!那些怪物在雷霆之下,如同遇到了克星,身躯迅速焦黑、碳化、崩解,化为灰烬!暗影机械也冒着黑烟,内部结构被雷霆摧毁,纷纷坠落爆炸!
短短数息,盆地外围的威胁,便被清扫一空。
盆地内,那残破的能量护罩之后,一群形貌各异、但都气息萎靡、带着绝望与震惊神色的身影,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挥手间覆灭强敌的两人。他们之中,有身形修长、皮肤带着翠绿纹路、耳朵尖细、明显是本土“翠星族”的精灵;也有少数身穿破损科技装甲、或身负其他种族特征的外来者——显然是“翠星同盟”的其他成员文明代表。
其中一位看起来是领袖、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坚毅的老迈翠星族长老,在一个年轻翠星族战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护罩边缘,仰望着悬浮半空的林夜与苏清月,用生涩却充满激动的宇宙通用语(一种精神意念传播方式)喊道:
“远方的强大存在……你们……是收到求救信号而来的援军吗?”
林夜与苏清月降落在护罩之外,林夜抬手,一股柔和但坚韧的混沌母气暂时稳固了护罩上最大的几道裂痕,同时开口道:“新纪元守望者,林夜,苏清月。正是收到贵方求救信号而来。此地不宜久留,先让我们进去。”
老长老闻言,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连忙指挥族人打开护罩一个临时的缺口。林夜与苏清月闪身而入,缺口随即关闭。
进入护罩内部,压抑感稍减,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悲伤、绝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盆地内的建筑大多是临时搭建的避难所,伤员遍地,物资匮乏。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对刚才那场“神兵天降”的震撼与期盼。
在一处相对完好的石殿内,林夜与苏清月见到了“翠星同盟”残存势力的核心成员。
通过老长老——名为“青岚”的翠星族大祭司——以及其他几位幸存领袖的讲述,结合他们保留的部分记录影像,林夜二人迅速了解了“翡翠星群”浩劫的始末。
大约在标准宇宙时间一年前,“翡翠星群”还是一片繁荣的、由七个热爱自然与生命的智慧文明组成的和平联盟。直到某一天,星空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数道巨大的“阴影裂隙”。从裂隙中涌出的,并非单一的敌人,而是数支风格迥异、却同样充满毁灭欲望的军队!
有“骸骨王朝”的死亡军团,它们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万物凋零,将死者转化为骸骨奴仆;有“噬界虫群”的先遣队,它们疯狂吞噬星球生机与资源;有“虚影教团”的暗影使者,它们散播绝望,侵蚀信念;甚至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仿佛由纯粹“机械”与“怨念”结合而成的诡异造物……
这些敌人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在一种更高级的、充满“终结”意韵的意志(他们称之为“终焉低语”)协调下,协同进攻。它们的目标明确:并非占领,而是“净化”——以它们的方式,抹除一切生机与秩序,将星域转化为适合“终焉之网”铺设的“死寂土壤”。
翠星同盟的抵抗英勇而惨烈,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与诡异的攻击方式面前,节节败退。盟友星球一个个被攻陷,被那种灰黑色的“菌毯”覆盖、转化。直到三个月前,最后的抵抗力量被压缩到青岚长老他们所在的这颗“绿源星”。而那时,敌人似乎已经完成了主要目标,大部分主力撤离,只留下那些自动化的“菌毯”和“终焉之网”的构件,继续完成对星域的“改造”与“收割”。
“那‘网’……究竟是什么?”林夜问道。
青岚长老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那是……活着的‘终结’!是那些阴影存在铺设的,用来‘消化’我们星域生机、并将其转化为某种‘终焉之力’的……‘祭坛’或者‘孵化器’!我们看到,被‘网’束缚的星球,其最后一点本源被抽干后,会彻底崩解,化为纯粹的‘死寂尘埃’,被核心那个‘黑洞’吸收。而那个‘黑洞’……在变得越来越大,气息越来越恐怖……我们怀疑,当它吸收完整个星群的‘死寂’后,会孕育出某种无法想象的……‘终焉造物’!”
另一个幸存的、来自某个科技文明的工程师补充道:“我们监测到,‘终焉之网’不仅在掠夺物质与能量,更在收集‘绝望’、‘痛苦’、‘消亡’等负面精神意念与规则信息。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信息与能量处理器’,输入是生命与秩序,输出是……纯粹的‘终焉’。”
林夜与苏清月心中凛然。这与他们之前的推测吻合。“终焉之网”果然是暗影之主庞大计划的关键一环,是一个系统性的、掠夺性的、旨在制造“终焉”的恐怖装置。
“那些敌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关于它们下一步的计划?或者,关于‘终焉之网’的弱点?”苏清月问。
青岚长老摇头:“没有……它们如同冰冷的机器,只执行毁灭。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在最后的主力撤离前,我们拼死捕获了一段它们内部的加密通讯碎片,但无法破解。或许……对你们有用。”
他示意一位族人取来一块保存完好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黑色晶体。
林夜接过晶体,神念探入,立刻感受到其中复杂的、层层加密的黑暗信息。其加密方式,与之前信息光团的部分结构类似,但似乎更加古老和底层。
“我们需要时间解析。”林夜收起晶体,“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行动。留在这里,只是等死。‘终焉之网’不会停止,这个护罩也撑不了多久。”
“我们知道……”青岚长老苦涩道,“可是,能逃到哪里去?星域被‘网’封锁,超空间跃迁被严重干扰,我们的飞船也所剩无几……”
林夜与苏清月对视一眼。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是测试远程支援与投送能力,或许……
“我们可以尝试,带你们离开。”林夜缓缓道,“利用我们的特殊手段,将你们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的家园。”
青岚长老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但惊喜过后,便是担忧。
“可是……传送这么多人,消耗一定极大吧?而且,外面……”一位翠星族将领看向护罩外,那遮天蔽日的“终焉之网”。
“总要试一试。”林夜目光坚定,“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先去‘终焉之网’的核心区域,近距离观察一下,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甚至……看看能否对它造成一些干扰。”
这个决定极其冒险。但林夜知道,要想在未来对抗“暗影之主”和“终焉之网”,仅仅救走幸存者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敌人的手段。
“我们跟你一起去!”青岚长老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决绝,“我们熟悉这片星域最后的结构,或许能帮上忙。而且……我们想亲眼看看,那个吞噬了我们家园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样子!”
最终,林夜、苏清月,带上青岚长老和两位对星域能量结构最熟悉的翠星族工程师,一行五人,再次离开能量护罩,朝着“终焉之网”最核心的那颗“黑洞”星体,悄然潜去。
他们要深入虎穴,一探“终焉”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