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将录音的关键内容逐字整理成文字稿,附上李为民的证词和自己对事件背景、严重性的分析。
报告的最后,他写道:“此举已非单纯阻挠改革,而是资本势力与体制内腐败力量勾结,妄图绑架国家医改政策,其心可诛,其行可鄙!恳请中央彻查,扫清改革障碍,还医改一个朗朗乾坤!”
写完最后一个字,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林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报告打印出来,与录音文件的复制件一起,放入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用密封条仔细封好。
他再次拨通那位学者型副主任的电话。
“领导,报告写好了。”
“你现在在哪?”
“还在省城,李院长这边暂时安全。”
“你不要回京城了。”副主任语气急促,“那边现在是个火药桶。你把东西交给绝对可靠的人,用最保险的渠道送到京城。我会安排人在指定地点接应。记住,这件事,从现在起,除了我和你,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具体细节!”
“明白。”
林杰想到了一个人——他那位在江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担任副队长的老同学,王猛。
此人性格刚直不阿,当年一起办过不少硬案子,绝对信得过。
他立刻联系王猛,没有多说,只言有极其重要的物件需要立刻秘密送往京城。
王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干脆利落地回答:“给我地址和接头方式。我亲自开车送。”
上午十点,穿着便装、开着民用牌照越野车的王猛,在省城一个偏僻的停车场接到了林杰。
两人没有多余寒暄,林杰将那个看似普通的文件袋郑重交给王猛。
“老王,这东西,比我的命还重要。”林杰看着老同学的眼睛。
王猛接过文件袋,掂了掂,塞进车内一个经过改装的隐蔽夹层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除非我这车被炸成碎片,否则东西一定送到。”
看着王猛的越野车消失在车流中,林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一场决定改革命运,也决定他个人命运的等待。
他回到孙静和李院长藏身的安全屋,一个位于老城区的普通民居。
李院长依旧惊魂未定,坐立难安。
孙静则强作镇定,处理着司里通过网络传来的日常工作,但眉宇间也难掩忧色。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京城,某处不显山露水的院落。
那位学者型副主任拿到了王猛冒着风险送来的文件袋。
他检查了密封完好,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其放入一个专用的保密箱,然后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没有驶向任何部委机关,而是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一处环境清幽、戒备森严的疗养院。
在一间布满书籍、陈设简朴的办公室里,一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人正在翻阅文件。
他,正是那位在高层会议上多次力主深化改革,对林杰的锐气颇为欣赏的中央领导。
副主任屏退左右,将保密箱放在老人办公桌上,低声汇报了几句。
老人抬起眼,目光如电,扫过那个文件袋,又看了看副主任:“林杰送来的?关于dRG改革?”
“是。情况……可能非常严重,涉及退休高级干部。”副主任声音凝重。
老人没有说话,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密封条,取出了里面的报告和录音文字稿。
他戴起老花镜,一页一页,看得非常仔细。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副主任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能感觉到,随着阅读的深入,老人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当看到报告中提及“韩志邦”名字以及录音中“老领导点了头”的关键内容时,老人猛地将报告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无法无天!”老人声音带着雷霆之怒,“这些人,把手伸得太长了!国家的改革大计,也敢拿来当筹码,当生意做!”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猛地停下,看向副主任:“录音原件呢?”
副主任立刻从保密箱中取出存储卡,插入早已准备好的播放设备。
梁天宇那嚣张、带着威胁和利诱的声音,以及李为民恐惧、挣扎的回应,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当听到“上面……也是有老领导点了头的”和“背景硬得很”时,老人的眼神已经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录音播放完毕。
老人久久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里苍翠的松柏。
副主任知道,领导正在权衡。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牵扯到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牵扯到一位重量级的退休元老。
动,则可能引发一场不亚于地震的官场风暴;
不动,则改革受阻,威信受损,后患无穷。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中央深化改革的决心,赌的是能否顶住压力,剜掉这个毒瘤!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转过身。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号码,只说了简短的几句话:
“是我。启动‘清风’程序,级别……最高。目标,涉及卫生系统退休干部韩志邦,及‘仁和资本’、‘瑞康制药’等相关企业。由你亲自负责,直接对我负责。注意保密,控制范围,固定证据,依法依规,雷霆手段!”
放下电话,老人对副主任说道:“你回去,告诉林杰,让他稳住。该做的工作继续做,但要更加注意策略和方法。这件事,中央接手了。”
副主任心中巨震!
“清风”程序!最高级别!
由那位执掌党纪国法铁拳的负责人亲自督办!
他立刻应下,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手触到门把手时,老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另外,你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