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底下那声轻响过后，头顶的机括彻底停了。
我慢慢站直身子，手还贴在地面，指尖能感觉到缝隙里那股冷气散了。阿骨打喘了口气，从背后把我胳膊架起来：“昭哥，咱们……真过来了？”
我没答话，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踩实，没塌，没炸，也没刀劈下来。
身后的雾气被风吹散，塔门黑洞洞地敞着，像一张不会闭嘴的嘴。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左肩的血已经浸透半边袖子，一动就扯着疼。断剑还在手里攥着，剑身温热，像是活的一样轻轻震。
“走。”我说，“后面那些人爱跟不跟。”
阿骨打应了一声，变回雪狼原形，尾巴一甩，挡在我侧后。我们俩并排往里迈。
刚进门口三步，空气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闷，是那种你站在井底抬头看天的感觉——压得慌。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铁砂，喉咙发干，耳朵嗡嗡响。我停下，眯眼往前看。
殿堂比外面看着大得多，一眼望不到头。黑曜石铺的地，裂了几道缝，缝里泛着暗红光，像是底下烧着火。头顶穹顶刻满了倒十字纹，一道一道往下垂，像谁用刀划出来的。
正中央，悬着个黑色球体。
有屋子那么大，表面像油一样流动，时不时鼓起个包，又塌下去。它不动的时候像个死物，可你盯着看久了，会觉得它在呼吸。
阿骨打低吼一声：“那玩意……就是邪源？”
话音刚落，脑子里猛地炸开一个声音。
“小小人类，竟敢来此送死！”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砸进脑子的，震得我太阳穴突突跳。阿骨打耳朵一抖，尾巴炸了起来。
我咧了下嘴，抬步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空地上。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我扬声说，“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系统弹幕唰地冒出来：【这逼装得漂亮】
【疯点！再疯点！】
黑色球体猛地一颤，表面波纹乱窜。下一秒，十几根黑色触手从里面喷出来，粗得像树干，尖端带钩，撕风而来。
阿骨打尾巴横扫，抽中两根，啪地一声打偏。可更多的扑面而至，速度快得根本躲不开。
我站着没动。
一根触手直奔面门，离我脸还有三尺，突然像撞上墙，前端卷曲、焦黑，啪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冒烟。
其他触手也一样，靠近我就开始枯萎，像是被火烧过。有的还没碰到我，就在空中炸开，碎成黑渣。
“嗯？”我低头看了眼掌心。
疯批值在涨。虽然没开神降，但体内那股劲儿自己涌上来了，顺着经脉往四肢冲。断剑嗡鸣不止，剑柄烫得吓人。
阿骨打愣了：“昭哥，它……怕你？”
“不是怕。”我抬手，五指张开，疯批值凝成一层暗红光晕裹住手掌，“是克制。”
又一波触手冲来，数量更多，密密麻麻像蜘蛛群。我往前踏一步，迎着它们冲上去。
右手一抓，捏住一根触手根部，疯批值猛灌进去。那东西剧烈抽搐，表面迅速碳化，咔嚓一声碎成粉末。
“你不是要杀我？”我冷笑，“那就看看谁先死。”
我左手拔出断剑，剑尖朝地，往前一划。地面黑曜石裂开一道缝，红光从底下透出。疯批值顺着剑身导入地面，像是在画阵。
系统弹幕狂刷：【牛啊！这都能连上】
【快怼它！让它知道谁才是祖宗】
黑色球体剧烈震动，整个殿堂都在晃。裂缝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要炸。可我画的那道线稳稳吃住了能量，反向往球体底下蔓延。
“你在做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点急。
“拆你家地基。”我说。
话音刚落，脚下线路完成闭环。轰的一声，红光顺着纹路爆开，直冲球体底部。
黑色球体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顶了一下，表面鼓起一大块，随即塌陷。几根刚伸出来的触手半截枯死，掉在地上抽搐。
阿骨打看得目瞪口呆：“昭哥，你这是……早算好了？”
“不算。”我甩了甩剑，“就是看它不爽。”
球体安静了几秒。
然后，声音变了。
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嘲讽，而是低沉、缓慢，带着一丝……兴趣。
“楚昭。”它叫出我的名字，“你不只是转世之身。你体内有‘它’的东西。”
我皱眉。
系统弹幕瞬间刷屏：【别信它！胡说八道】
【装傻！继续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握紧断剑，“我只知道，今天你得死。”
“哈哈哈……”那声音笑了，笑得整个殿堂都在震，“你以为你是来消灭我的？你错了。你才是钥匙。封印解开那天，我会借你的身体重生。”
我冷笑：“说得跟你能活到那天一样。”
我抬手，疯批值凝聚到极限，掌心红光刺眼。正要拍出去，忽然感觉左手一凉。
低头一看，断剑的锈迹正在脱落。
不是一点点掉，是整片整片往下剥，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和我刚才在地上画的，一模一样。
剑身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呼应殿堂，而是……在回应我。
我心头一动。
十二岁那年捡到这把剑时，它就是锈的。我以为只是破铁。可现在看来，锈是封印。
封住它的，也是封住我的。
“你终于发现了。”邪恶声音低语，“它等你很久了。”
我抬眼盯着球体：“你说错了。”
“哦？”
“不是它等我。”我抬起断剑，剑尖指向球体，“是我让它一直等着——等我亲手宰了你。”
话音未落，我猛冲上前。
阿骨打紧跟在侧，巨尾扫开残余触手。我跃起，疯批值灌入断剑，剑身嗡鸣如雷。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古墓、晶核、雷暴、茶话会的小妖们写的情报本……
还有系统那句常说的话：【再疯点！】
我挥剑。
不是劈，是捅。
剑尖刺入黑色球体表层的刹那，整个殿堂剧烈摇晃。红光从地缝喷出，黑曜石一块块崩裂。球体疯狂扭动，触手乱甩，可只要碰到我，立刻焦黑断裂。
断剑越扎越深。
球体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液从缝里渗出，落地就腐蚀出坑。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像是腐烂的肉混着烧焦的电线。
“你……不可能！”那声音第一次有了颤抖，“你只是个人类！”
“我不是人。”我咬牙，把剑又推进一寸，“我是专门来收你的。”
球体猛然膨胀，像是要自爆。我立马后跳，阿骨打一把叼住我后衣领，拖出十步远。
轰！
气浪掀翻石板，灰尘漫天。等烟散了些，我抬头看去。
球体还在，但小了一圈，表面裂痕更深，光都暗了。它不再主动攻击，只是悬浮在那里，微微起伏，像在喘。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左肩的伤口全裂开了，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断剑插在球体上，剑身金纹闪着微光，像是在吞噬什么。
阿骨打凑过来：“昭哥，它……是不是快完了？”
我没说话。
因为我知道，这种东西，不会这么容易死。
果然，几秒后，球体缓缓转动，裂口朝向我。一个低语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威压，而是近乎蛊惑。
“楚昭……你真的以为，你在救世？”
我抬眼。
“你杀的人，比它多。你放的火，烧过三座城。你体内的魔尊记忆，哪一段不是屠杀？”
我手指一紧。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阿骨打怒吼：“放屁！昭哥是为了……”
我抬手拦住他。
“区别？”我慢慢走上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很简单。”
我拔出断剑。
剑身金光大盛，锈迹彻底脱落，露出本来面目——半截残刃，却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你杀人，是因为你想当神。”我说，“我杀人，是因为你们该死。”
我举起剑，疯批值冲上顶峰。
系统弹幕最后刷了一句：【疯批值mAx，神降状态解锁——倒计时30秒】
我咧嘴一笑。
“现在，轮到我了。”
剑举过头顶，金光与红光交织，照得整个殿堂如同白昼。
球体开始剧烈收缩，像是在凝聚最后一击。
我站在原地，等着它先动手。
断剑的尖端，一滴黑血缓缓滑落，砸在地面，发出“嗤”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