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可空气里那股腥味更浓了。我盯着门板上那张白底红边、四角烫金的请柬，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两下。
这玩意儿像极了帝都贵族办酒席时塞人手里的玩意儿，就差印个“非诚勿扰”了。
但我没动。
阿骨打站我身后半步，喘得比刚才稳了些，声音压着：“昭哥……这墨，是萧家特供的‘寒兰引’，混了妖骨粉调的。”
我挑眉：“哦？他还真把自己当文人了？写个请柬都要搞定制款？”
话没说完，我抬脚就踹。
咔——轰！
整扇门被我一脚蹬开，木屑飞溅，请柬在震颤中晃了晃，居然纹丝不动地钉在原处，连边都没卷。
我眯眼。
粘着咒不算稀奇，但能让一张纸扛住我这力道还不掉，要么是下了死咒，要么……它根本不想躲。
“有意思。”我往前走了一步，袖口一抖，指尖勾出一道淡黑色妖流，“你请我吃饭，我不去，是不是还得给你回个礼？”
妖语灵流轻轻点在请柬右下角。
金纹瞬间亮起，整张纸猛地鼓胀起来，像是里面塞了个气球正在充气。
我笑了：“来啊，炸啊，憋着多难受。”
下一秒，请柬爆开。
千百根细如发丝的毒针呈扇形喷射而出，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直扑我面门、咽喉、心口三处。
街道两侧的黑丝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在期待我被扎成筛子。
可惜——
我早收了力，等的就是这一刻。
脚下一点，身子后仰，披风扬起的瞬间，袖中妖力翻涌，凝成一道薄幕挡在身前。毒针撞上屏障，发出密集的“叮叮”声，全被拦下，一根都没穿过去。
地面和墙上已经插满了针，闪着幽蓝光泽，一看就知道沾了见血封喉的料。
“就这么点本事？”我拍拍衣袖，慢悠悠直起身，“拿个毒针包就想请客？你家祖坟风水不好吧，尽出这种抠门货。”
阿骨打在我身后低声道：“昭哥，窗上有动静。”
我没回头，眼角余光扫过去。
二楼那扇开着的窗户边，一道雪白身影一闪而过，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
一把玉骨折扇缓缓从窗沿探出，扇面绣着兰花，雅致得很。扇子轻轻摇了两下，风里飘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
“楚兄不来，我可要亲自请了。”
还是那副君子模样，说得好像我们俩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约着喝茶赏月。
我嗤笑一声：“亲自请？你怕不是想亲自送头七供品？”
弯腰捡起地上一根没断的毒针，两指夹住，轻轻一搓。
针尖化成粉末，落在掌心。
“你这请柬，用血写才配。”我抬头盯着那扇子，“不如我替你改改格式？”
话音落，手掌一扬，粉末借风而起，直扑窗边。
粉末刚碰上那片区域，立刻燃起一团赤红火焰，火势不大，却逼得那道虚影猛地后撤，扇子也跟着一歪，差点掉下来。
“哟，还怕烫？”我冷笑，“装模作样也得有个限度，你这身皮绷得太紧，早晚裂口子。”
拍了拍手，我转身看向屋里。
破桌烂椅堆在角落，灰尘厚得能种菜。我抬脚踹向那张最碍眼的残桌。
“哐当”一声，桌子飞出去，撞在窗框上炸成碎片，木渣四溅。
玉骨折扇终于撑不住，从半空跌落，“啪”地砸在地上。
我迈步走进客栈门槛，低头看着那把扇子。
扇骨泛着冷光，靠近扇轴的位置有细微凹槽——藏针的机关口。
“就这？”我用脚尖踢了踢扇子，“偷袭靠暗器，骂人靠嘴炮，你还真是把伪君子三个字刻进骨头里了。”
风里又传来笑声，依旧温和：“楚兄何必动怒？献祭大典，本就是为众生超度。你若肯来，我愿亲授仪轨，共证大道。”
我听得直乐：“超度？你管把人变成拖尸叫超度？那你爹妈死了是不是该给你烧个庙？”
顿了顿，我冷笑：“再说一遍——我不是客人。”
血瞳悄然开启，眸中金光流转，视线穿透残墙断壁，锁定了街对面屋顶的一角。
“你是猎物。”
话音未落，我猛然抬手，五指成爪，掌心妖力暴涌。
“既然你想看我，那我不如送你个见面礼。”
念头一动，疯批值轰然飙升：【检测到高危对峙！行为极度嚣张！疯批值+200！】
我隔空一抓，请柬残留的碎纸片瞬间腾空，裹挟着毒针残渣，在空中旋转凝聚，形成一枚高速旋转的锥形气刃。
下一瞬，我挥手掷出。
气刃破空而去，直击屋顶那片阴影。
轰！
瓦片炸裂，尘烟四起，一道身影狼狈翻滚躲开，白衣染灰，终于露出了真容。
萧景珩站在对面屋脊上，一手扶着断裂的屋檐，脸色有点发白。
他还是那副温润模样，眉眼含笑，可握着折扇的手指关节泛白。
“楚兄果然……不同往日。”他轻声道，语气依旧平和，像在夸一个进步的学生。
我咧嘴一笑：“你才发现？”
抬起断剑，随意指向他：“上次在圣院门口你说要教我认字，现在要不要补课？我可以教你写‘死’字怎么拆笔画。”
他没答。
风卷着雪打在他脸上，那笑容僵了半秒。
街边的黑丝开始微微震颤，像是某种信号。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更多妖化人围上来，等我把力气耗在杂兵身上，然后他再出手，一击致命。
可惜。
我最讨厌别人给我安排剧本。
“阿骨打。”我头也不回。
“在！”他立刻应声，声音还有点抖，但站得笔直。
“数清楚没？这条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我们？”
他闭眼感应片刻：“至少三十处，都在二楼以上，黑丝连着中心客栈……他们……在等命令。”
我点头：“那就别让他们等太久。”
抬脚踏上窗台，我冲屋顶那人扬了扬下巴：“你这张请柬，我不接。但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拿。”
萧景珩终于变了脸色：“你真以为你能——”
“我能什么？”我打断他，“我能把你这身白衣染成红的？能让你那把扇子变烤串？还是能让你跪着念完道歉信？”
我一步步走向街心，血瞳锁定他：“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放屁听。但你要记住——下次见面，我不再踹门。”
“我拆房。”
他咬牙，猛地展开折扇，扇面兰花开得更盛，妖气骤然升腾。
可就在这时——
远处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怪响。
像是铁链拖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妖火气息冲天而起，紫得发黑，直窜云霄。
萧景珩眼神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我没看他。
目光转向南街尽头。
那团紫色火焰，正缓缓移动，朝着我们这边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