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霞光把3601的门牌号染成了暖橙色，天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那袋洗好的草莓，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门内传来的喧闹声像被无形的墙挡着，隔着门板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股蒸腾的热气——是火锅底料混着笑声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三秒后，门“唰”地拉开，吕子乔探出头来，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天宇！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话音未落，屋里的喧闹声突然低了半度。天宇的目光扫过客厅，瞬间明白了那半秒的安静——除了熟悉的几张脸，沙发上还坐着两个陌生面孔：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正端着水杯小口抿着，应该是子乔说的“小雨”；另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个精致的手包，想必是曾小贤的同事Lisa榕。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天宇，就住楼上。”胡一菲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渍，“天宇，这是小雨，子乔的朋友；这位是Lisa榕，小贤的上司。”
天宇点头致意，把草莓递过去：“带了点水果。”
美嘉连忙接过来，笑着往果盘里倒：“谢谢啦！快坐快坐，火锅马上就好。”
沙发已经被占得差不多，只剩下胡一菲旁边的空位。天宇走过去坐下时，沙发轻微下陷，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Lisa榕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小雨则腼腆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那个……天宇在哪上班啊？”曾小贤试图打破沉默，手里还拿着他那瓶标志性的“冰锐”，说话时瓶身晃了晃，泡沫差点溢出来。
“做设计的。”天宇言简意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打量，还有子乔那带着“求指导”的热切。
“设计好啊，”Lisa榕放下手包，语气带着公式化的温和，“现在做设计挺吃香的，尤其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厨房传来的“砰”一声打断。胡一菲端着一大盆肥牛出来，嗓门比平时更高：“开饭了开饭了！别杵着，都动筷子！”
肥牛下锅的“咕嘟”声暂时驱散了尴尬。子乔第一个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油里七上八下涮着，嘴里还念叨：“小雨，尝尝这个，菲姐家的毛肚一绝！”
小雨笑着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曾小贤则给Lisa榕夹了块午餐肉，献殷勤似的：“榕榕姐，这个午餐肉是进口的，特意给你留的。”
天宇拿起筷子，看着锅里翻滚的食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们的玩笑他接不上——子乔说的“上次那个酒吧的趣事”，美嘉吐槽的“张伟又把律师费买了小龙虾”，甚至胡一菲和曾小贤之间那句“你敢多吃一片我就揍你”的拌嘴，都带着他插不进的熟稔。
“天宇，吃虾滑啊，美嘉刚搓的。”羽墨把一碗虾滑推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她今天特意搓成了小兔子形状，你看像不像？”
天宇夹起一个，确实捏得有模有样，耳朵和尾巴都栩栩如生。“挺像的。”他笑了笑，放进锅里，“手艺不错。”
美嘉立刻得意起来：“那是！我练了好久呢！”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子乔趁机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天宇，你看我今天这身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在健身房精神多了？”他穿着件新的格子衬衫，头发也抹了发胶，显然精心打扮过。
“挺好的。”天宇点头，没多说。他注意到小雨偷偷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纵容，不像初见时的疏离。
Lisa榕突然开口：“小贤说天宇很会观察人？上次聚餐还帮子乔分析过怎么跟人相处？”她的语气带着探究，显然是曾小贤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
天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曾小贤这才意识到失言，连忙打圆场：“就是……朋友间随便聊聊，天宇人很热心的。”
胡一菲“哼”了一声：“热心也别总被某些人当‘情感顾问’使唤，天宇，别理他。”
锅里的汤再次沸腾起来，溅起的油星落在桌布上，留下小小的印记。天宇看着那片油渍，突然觉得这尴尬的气氛也没那么难熬——就像这锅火锅，总要经过沸煮翻滚，才能熬出最浓的味道。
他主动夹起一块煮好的虾滑，放进小雨碗里：“尝尝？熟了。”又给Lisa榕添了点果汁，“饮料快没了。”
小雨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了声“谢谢”；Lisa榕也点头致意，眼神柔和了些。子乔趁机起哄：“看吧！我就说天宇厉害！这才叫‘润物细无声’的技巧！”
胡一菲瞪了他一眼，却给天宇碗里夹了块肥牛：“多吃点，别听他瞎掰。”
天宇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眼前渐渐放松下来的众人，心里那道紧绷的弦悄悄松了。或许尴尬本就是相遇的常态，就像这锅刚煮开的火锅，总要等浮沫撇去，才能尝到真正的滋味。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拿起筷子，主动夹起属于自己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