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李轩宇摇了摇头，指尖在文件上点出一个模糊的数字，“加上军方未公开的储备力量，实际是——九十三位。”
“呼——”
苏瑶猛地屏住呼吸，灵韵险些不受控制地波动。
九十三？
这个数字是前世认知的五倍还多！
她瞬间想起前世异魔攻破京都防线时，军方调派的六阶巅峰不过五位，最后全部战死在城墙下。
若早有这般力量，那场灾难怎会让京都沦为炼狱？
“还不止。”
李轩宇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沉重，“那些依附于各大安全区的私人势力，藏在暗处的六阶巅峰，算下来总数早过了三位数。”
“苏瑶，你们这代灵韵者知道的历史，从一开始就是被遮掩过的。”
苏瑶的指尖微微发凉。
她忽然明白，之前季海山能调动四十余名五阶，绝非仅凭个人威望那么简单。
这片土地上隐藏的力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庞大，也更混乱。
李轩宇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缓缓讲述起那段被尘封的过往。
“灾难刚开始的那几年，确实惨，十个人里活不下一个。但灵韵者出现后，人类的实力是在几何级增长的。第十三年，第一批大型安全区建成，军方建制恢复。”
“第三十年，全球人口从最低谷时的不到700万，重新涨到了7亿多，灵韵者数量突破2000万；到了第四十年——”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那是真正的黄金时代。觉醒药剂能批量生产，灵韵战机编队能覆盖半个亚洲，连全球卫星网络都恢复了，01到300号安全区像棋子一样布在华夏大地上，每个安全区都有完整的工业链。”
“黄金时代？”苏瑶眉头紧锁，“既然有2000万灵韵者，就算按百分之一的比例，五阶灵韵者也该有20万，可现在京都能调动的五阶，满打满算不过两三百。”
“还有资源，副本和灵韵矿石的产量，足够养活所有人，为什么现在还有那么多幸存者在忍饥挨饿？连基础的武器维修厂都没几家？”
这两个悖论像两根刺，扎在她心头。
前世她在底层挣扎时，见过太多人因为缺粮抢食，见过士兵拿着拼凑的武器对抗异魔。
她一直以为是灾难耗尽了底蕴，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李轩宇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瑶，点了点头：
“你看得很准。官方教育里，从来不会提2000万灵韵者这个基数，也不会说黄金时代的科技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他们只会告诉你，异魔太强，资源太少，活下去要靠拼命。”
他走到苏瑶面前，“可真相是，黄金时代的那些成果，那些灵韵矿石、科技设备，从来没真正惠及过普通人，甚至没惠及过中低层灵韵者。”
“为什么？”苏瑶的声音有些发紧。
“因为怕。”李轩宇苦笑一声，指尖划过桌上的文件，“怕你们知道，在人类本该拥有足够力量对抗异魔的时候，却让你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怕你们知道，那些本该用来建设安全区、提升整体实力的资源，都流进了少数人的口袋。苏瑶，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异魔会吃人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人，也会。”
苏瑶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她想起前世在东海安全区，见过统领的儿子用灵韵矿石铺地板，而平民只能靠过期的压缩饼干度日。
想起某次异魔攻城，本该支援的灵韵炮弹，却因为被挪用倒卖而迟迟不到，导致数百名士兵白白战死。
原来那些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早已存在的毒瘤。
办公室里的灯光映着李轩宇凝重的侧脸。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斟酌如何将最残酷的真相剖开。
“你大概听过‘三十三两白银’的典故吗？”
他抬眼看向苏瑶，“古代有个算学，说一个人从十五岁劳作到六十岁，刨去口粮、赋税、丧葬开销，一辈子能剩下的银子，刚好三十三两。”
“可这不是账算得精，是征税的人把你骨头里的油都榨干了，还让你觉得‘努力就能攒下钱’，心甘情愿被盘剥。”
苏瑶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隐约猜到了后续。
李轩宇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末日后，我们也有了一模一样的‘算法’。”
“灾难初期，异魔压境，所有人都在拼命，没人敢想特权。可等灵韵者多了，六阶巅峰陆续出现，外部威胁稍微减轻，人心就变了。”
李轩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自嘲，“第一批突破六阶巅峰的人，大多是军方元老，他们觉得自己为华夏流了血，该给家人后代留点‘保障’。”
“于是‘委员会’就这么诞生了。按委员级别分物资、定特权，你现在每月领的灵韵晶体配额，其实就是最低级委员的待遇。”
苏瑶猛地一怔。
她一直以为那是军方对天才的特殊扶持，没想到竟是特权体系的一部分。
“你知道一个六阶巅峰委员，每月消耗的资源相当于多少人吗？”
李轩宇伸出手指，“一百个五阶，或者一万个四阶。”
这个数字让苏瑶呼吸一滞。
她自己修炼虽耗资源，却远没到这般夸张的地步。
“刚开始他们还会收敛，说‘先满足战力需求’，可没过多久就变了味。”
李轩宇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痛惜，“有人要给儿子打造专属灵韵武器，有人要建恒温庄园养珍稀异兽，还有人把灵韵矿石磨成粉当装饰品。军方三十年攒下的资源，三年就被他们耗空了。”
“那底层灵韵者呢？”
苏瑶忍不住追问。
前世她见过太多士兵拿着劣质武器对抗异魔，那时只以为是资源紧缺，现在想来竟另有隐情。
“还能怎么样？”李轩宇苦笑一声，“最好的装备优先给委员的亲信，强化药剂要靠关系才能拿到。有次边境兵变，士兵们饿得拿不动刀，才曝出来他们三个月没领到足额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