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豪生日这天,一大早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夏春秋”三个字让他皱紧了眉头。
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夏春秋爽朗的笑声:“张老弟,生日快乐啊!
哥专门给你备了攒劲的节目,就在你们西部地产在魔都新建的小区,务必赏光!”
张伟豪捏了捏眉心,心里满是无奈。
夏春秋这号人物,论实力他暂时动不了,论手段却阴损得很,要是直接拒绝,指不定后续会搞出什么小动作;
可真要去了,又少不了一堆虚与委蛇。
权衡片刻,他只能咬着牙应下:“好,谢谢了。”
夏春秋定的会所藏在西部地产开发的住宅楼盘里,整整三层商铺被改造成了私人领地。
刚踏进大门红木家具、水墨壁画,连廊柱上都缠着精致的雕纹,看来无论什么装修,中式的永远是最有格调的。
但是 张伟豪还是一眼就被大厅中央那对青花缠枝莲纹赏瓶所吸引,瓶身釉色莹润,纹路细腻,一看就是清代康熙年间的珍品。
张伟豪的脚步停了一下,这对瓶子他有印象,好像就是西部慈善拍卖会上被拍卖的那套,被一位匿名的地产商以高价币拍走,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
“张老弟眼光不错啊!”夏春秋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唐装衬得他几分儒雅,可眼底的精明藏都藏不住,
“这对青花,是你们西部慈善基金拍卖会上那位地产商送我的。
本来我不想收,可看在西部的面子上,盛情难却啊。”
张伟豪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哪能听不出夏春秋的弦外之音,这话明着是说“给西部面子”,实则是在炫耀自己能调动的资源。
夏春秋热情地把他引到茶室,红木茶桌上摆着一套宜兴紫砂壶,茶汤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
“上次在苏杭张家招待你,条件简陋了点。”
他一边熟练地煮茶,一边说道,“这次这套茶具是顾景舟的真品,尝尝这雨前龙井,是不是滋味不一样?”
张伟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确实浓郁,看着夏春秋一边熟练地煮茶,两人一边拉着家常,从明清瓷器聊到近现代字画,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的收藏。
不多时,侍女们端着精致的茶点进来,件件摆盘都像艺术品。
张伟豪陪着他品茗赏玩,夏春秋翻出一抽屉的鼻烟壶、玉佩,挨个介绍来历,语气里满是得意。
可张伟豪越看越觉得刻意,这些藏品虽也确实是珍品,却总透着股“为了收藏而收藏”的土豪气,比起真正的收藏家,少了几分底蕴。
说白了,就是装逼没装到点子上,只想着堆价值,却忘了真正收藏家的风骨。
晚餐设在会所的小宴会厅,红木圆桌旁站着四五位穿旗袍的侍女,倒酒、布菜、换骨碟,动作行云流水。
菜式更是讲究,佛跳墙用官窑小碗盛着,雪花牛肉带着溯源证书,连米饭都是五常稻花香现蒸的。
张伟豪见多了这种排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愈发警惕,夏春秋铺垫得越足,后续的要求恐怕就越棘手。
酒过三巡,一瓶三十年的茅台见了底。夏春秋脸颊泛红,突然放下酒杯,一把搂住张伟豪的脖子,语气亲昵得有些刻意:
“张老弟,酒足饭饱思淫欲啊——你平常爱看戏吗?”
张伟豪心里一沉,下意识想推开他。
前半句让他以为夏春秋又要搞什么“一条龙服务”的烂俗戏码,后半句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老狐狸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他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向来没兴趣,若不是在国内忌惮夏春秋的身份,今天根本不会踏进这会所半步。
“夏总,我还没到听戏的年纪呢。”张伟豪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胳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语气带着疏离,今天能来这里,已经是给足夏春秋面子了。
夏春秋却像没听出他的拒绝,拍了拍手,宴会厅一侧的屏风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走廊。
“老弟别急啊。”他笑着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知道你现在身价不菲,金银珠宝、名车豪宅肯定都不缺,送那些太俗了。
特意给你备了份‘特别’的礼物,说是礼物,不如说是请你看场独幕戏,保证你没看过。”
张伟豪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站着的黑衣保镖,心里的警惕提到了顶点。
夏春秋这架势,哪是请人看戏,分明是布了个局。可他要是现在转身就走,反倒显得自己怕了;何况他也好奇,这老狐狸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夏总倒是会吊人胃口。”张伟豪定了定神,率先迈步走进走廊,“希望你的‘戏’,配得上这么大的排场。”
走廊尽头是间布置得像小剧场的房间,舞台上挂着丝质幕布,台下只摆着两张太师椅。夏春秋示意张伟豪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拍了拍手:“开演。”
宴会厅一侧的屏风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小戏台,
“今天不谈别的只谈风月,哥给你备了份特别的生日礼——请你看场戏,保证比那些俗套节目有味道。”
戏台上的锣鼓声响起,幕布缓缓拉开,当报幕声说出“《金瓶梅》选段”时,张伟豪脸色一沉,猛地起身就要离开。
“哎呀,你看你又急!”夏春秋一把拉住他,强行按回座位,“就是一场戏而已,别听了名字就觉得是淫词秽语。
《金瓶梅》道尽了世间酒色财气,还说美色‘暗里教君骨髓枯’,是你被香江的破电影带偏了。”
张伟豪半信半疑地坐下,戏台上渐渐演起李瓶儿病逝的段落,果然没有他预想中的香艳画面,只有西门庆的悲痛欲绝和众妾的复杂情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如坐针毡——在生日这天看这种戏,总觉得透着股诡异。
夏春秋却看得入迷,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不时给张伟豪讲解:
“你看这西门庆固然贪财好色,可李瓶儿死时他是真悲痛;
潘金莲性淫,走在路上见了乞丐也会丢两个铜钱;
孟玉楼端庄贤惠,丈夫一死不也照样改嫁?”
张伟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他放下茶杯,有些不耐烦:“夏总,今天是我生日,你特意请我看这戏,不是单纯给我讲故事吧?”
夏春秋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却带着深意: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真实的欲与求。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直说我们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