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 almost won.(他差点就赢了)”
夏洛克看着眼前的一幕,声音低沉得仿佛耳语,只有身边的张杰能听见。
“他不仅近乎完美地完成了对前五种罪行的处刑,让自己变成了第六宗罪的容器:嫉妒,更成功地诱发了第七宗罪愤怒的极致展现。他试图让一位执法者,在极致的情绪驱动下,成为他最后一场审判的行刑人,而他自己,则成为这场终极仪式中献祭的羔羊。他设计了一个疯子所能构想出的、最具戏剧性和象征意义的结局。一个完美的、该死的、扭曲的闭环。”
他侧过头,看向呼吸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灰尘的张杰,“幸好,你的神经反射和判断,快过了一个被愤怒摧毁理智的人。”
夏洛克的目光最终落回到仓库中央的约翰·杜身上。后者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崩溃的布鲁斯,看着夺枪的张杰,看着面色铁青的米尔斯。
他的眼神中,没有计划被破坏的恼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如愿以偿的满足和深邃的平静,以及一丝计划没有彻底完成的遗憾。
仿佛在说,看啊,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愤怒的模样,我证明了它的存在与力量。
在他自己构建的那套扭曲的逻辑闭环里,他完成了他的杰作。这种认知,让现场所有人,所有的证据确凿,都显得苍白无力,让所谓的胜利感,变得无比空洞和冰冷。
就在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细密而冰冷的雨丝,开始敲打仓库锈蚀斑驳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像是为这场荒诞绝伦的人间悲剧,奏响的一曲无声的挽歌。雨幕中的沃特福德,褪去了往日的光鲜,仿佛被一层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笼罩。
夏洛克和张杰成功阻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警察杀人惨剧,揭穿了一个高智商连环杀手的真面目,但此刻,他们心中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胜利的喜悦。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原本聪慧、有序、甚至可能拥有非凡才华的灵魂,是如何在对“绝对秩序”和“纯粹正义”的扭曲追求中,一步步将自己和无数无辜者,一同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毁灭深渊。
约翰·杜,这个隐藏在象牙塔阴影里的自封审判官,用最残酷、却也最符合他内在逻辑的方式,为他的病态研究和净化运动,画上了一个无比血腥、却又在他心中无比圆满的句号。而他们,都成了这幕悲剧的见证者。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尘土,却似乎永远也洗不掉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份沉重与悲凉。仓库内的尘埃在惨淡的天光下缓缓沉降,如同这场荒诞悲剧落下的帷幕。
米尔斯探长呼叫的增援也已经抵达现场,约翰·杜被戴上了重铐,由一队神色严峻的武装警员押上警车。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抗,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殉道者的平静,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作品。
布鲁斯警员被米尔斯探长强行架起,带离现场,他撕心裂肺的哭嚎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最终被警笛声淹没。
他深爱着他的女朋友,知道女朋友怀孕了,他是欣喜的,因为他即将成为父亲了,他们也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突如其来的打击,毁掉了他的所有,甚至毁掉了他的世界。
尤其是这个凶手,当着他的面,详细的诉说着他是如何嫉妒自己拥有一个漂亮的温柔的女朋友,又是如何想要成为一位父亲,是如何到他的家里将他的女友残忍的杀死这样的冲击,但他的世界都快要崩塌了。
甚至连他作为警察的信仰都快要荡然无存,他甚至为女朋友报仇,手刃仇人的资格都没有被强行终止明,虽然他明知道这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在场所有的同事们都知道,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但他们不能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天上有直升机,有媒体正在全程记录这一切,更重要的是,他们得恪守那一条线,不能逾越。
米尔斯探长脸色铁青,指挥着现场勘查,但谁都明白,约翰·杜这种计划周详的凶手,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证。所谓的“指定地点”,更像是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用于上演他最后的疯狂剧本。
夏洛克站在仓库中央,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他计算好了每一步。”
夏洛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现场的压抑,“包括布鲁斯的反应时间,米尔斯的站位,甚至……预料到会有人阻止,但依然将诱发愤怒作为计划的核心。成功与否,对他而言都是杰作。”
他的语气冷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或许在他的心里还留有遗憾,毕竟作为嫉妒的自己和作为愤怒的布鲁斯都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
回到临时借用的警局办公室,夏洛克站在白板前,上面贴满了五起案件的照片、时间线和约翰·杜的罪与罚理论要点 雨水敲打着窗户,发出单调的声响。
“表面看,完美闭环。”
夏洛克用笔尖点着暴食到骄傲的序列,“针对社会意义上的瑕疵品执行清除,最后用执法者的失控来完成他对人性本恶的论证。逻辑自洽,像一篇结构严谨的……病态论文。”
他停顿了一下,笔尖重重地敲在“布鲁斯-愤怒”那个节点上。
“但这里,暴露了他最大的漏洞,也是他真正疯狂的核心。”
夏洛克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张杰和疲惫的米尔斯,“他追求的并非真正的正义或秩序,而是……一种极致的、可控的戏剧性。他将现实世界当作实验室,将活生生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视为可操控的变量。布鲁斯女友的死,不是为了惩罚贪婪或懒惰,而是为了……创造一个完美的实验条件,来观察愤怒的纯粹爆发,即便他的结果可能是被一枪爆头。”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洞察本质的锐利:“他真正沉迷的,是那种……扮演上帝、导演生死剧本的权力感。罗伯特教授的社团,只是给了他一个现成的、易于理解的罪名分类法而已。”
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连米尔斯探长都觉得棘手。还有布鲁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等,但经过这一次事情之后,停职调查和心理疏导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接下来呢?
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尤其是布鲁斯,在接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之后,他还能成为一名好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