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晨钟刚敲过三响,李修缘正坐在禅房翻读佛经,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着婴儿细碎的咿呀声。推门望去,鬼母一身素布衣裳,发髻梳得整齐,怀里抱着已然褪去胎记的孩子,身旁还提着一篮新鲜的野菜,脸上没了往日的阴鸷,只剩几分局促与恳切。
“圣僧,我今日来,一是想带孩子让您看看,二是想给寺里添些野菜,也算尽一点心意。”说着便将怀里的孩子微微递上,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皮肤粉嫩,全然没了从前被胎记困扰的模样,见了李修缘,还伸出小手咿呀着想去抓他胸前的佛珠。
李修缘抬手轻触孩子的额头,佛法微光闪过,确认孩子气息安稳,眼中露出笑意:“孩子长势极好,心性澄澈,往后好好教导便是。”
一旁的胭脂端来一杯清茶递过,目光落在鬼母身上,见她周身鬼气已然淡去大半,只剩一丝执念残留的轻烟。“你潜心向善,戾气消散得很快,这般坚持下去,日后自会彻底摆脱阴邪纠缠。”
鬼母:“若不是圣僧和仙子慈悲,我如今怕是早已堕入深渊,连累孩子也不得安宁。这些日子我照着圣僧的话,每日帮邻里照看孩童、缝补衣物,乡亲们也渐渐不排斥我了,昨日还有阿婆教我做针线活呢。”
正说着,赵斌提着药箱从外归来,见了鬼母也不惊讶:“方才在城外碰到王大婶,还说你帮她家照看生病的孙儿,守了整整一夜,倒是个有心的。”
鬼母“从前我只盯着自己孩子的难处,忽略了旁人的苦,如今才懂,帮衬别人的时候,心里反倒比什么都踏实。只是……”她话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终究是鬼身,虽已向善,可夜里偶尔还是会被过往的执念缠扰,怕哪天控制不住,再做出错事。”
李修缘放下佛经,起身走到院中的菩提树下,抬手摘下一片嫩叶,指尖凝出一缕温和的佛法,将叶片包裹其中:“执念如草,斩不如疏。这菩提叶浸了佛法,你带在身边,夜里若有执念翻涌,便将叶片贴在眉心,可安神定魂。更重要的是,往后多守着‘善’字行事,每帮一人,每积一德,便是在给执念除根。”
鬼母连忙接过菩提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对着李修缘重重磕了个头:“多谢圣僧指点,我定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偏离向善的路。”说罢抱着孩子,又提着野菜去了后厨,帮着僧人择菜洗菜,动作娴熟,眉眼间满是平和。
日子一晃过了半月,城中忽然传开消息,说西郊的山涧突发山洪,冲毁了好几户人家的房屋,还有孩童被困在半山腰的破庙里。李修缘听闻后,当即和胭脂带着陈亮、赵斌、白雪、赶往西郊,刚到山脚,便见鬼母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孩童,正蹚着齐膝的泥水往安全地带走,身上的衣裳早已被雨水打透,怀里的孩子却被护得严严实实,半点没淋到雨。
“圣僧!”见了李修缘几人,鬼母高声喊道,“破庙里还有三个孩子被困,洪水还在涨,我力气不够,没法把他们都抱出来!”
李修缘当即施法筑起一道佛法屏障,暂时挡住汹涌的洪水,对陈亮、赵斌、白雪道:“你跟着鬼母去破庙救孩子,我和胭脂加固屏障,疏散周围百姓。”
陈亮应声跟上鬼母,两人踩着泥水冲进破庙,只见三个孩童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庙顶的瓦片不断掉落,随时可能坍塌。鬼母不顾危险,先将最小的孩童抱在怀里,白雪和赵斌分别牵背着两个大些的孩子往门外走,陈亮则在一旁护住他们,避开掉落的瓦片与湍急的水流。往返两趟,终于将所有被困孩童都救了出来。
洪水退去时,已是傍晚。鬼母坐在临时搭建的安置棚里,正帮湿透的孩童擦拭身体,换上山民送来的干净衣裳,动作温柔细致,半点看不出从前是那个因执念夺婴的鬼母。百姓们围在一旁,纷纷夸赞她勇敢善良,有几个从前对她心存芥蒂的人,也主动递来热粥:“你今日救了这么多孩子,真是大功臣,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难处尽管说!”
鬼母接过热粥,眼眶一热,泪水落在粥碗里。“都是该做的,从前我亏欠大家太多,如今能为乡亲们做点事,心里才安稳。”
李修缘看着眼前的景象,指尖佛法流转,悄然将鬼母身上最后一丝执念余烬吹散。刹那间,鬼母周身的阴邪之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善念微光,虽微弱,却足以照亮她往后的路。
胭脂望着鬼母忙碌的身影,对身旁的李修缘道:“以慈悲化戾气,以善举解执念,这般结局,比强行降伏更有意义。”
李修缘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人心本善,只是有时被执念蒙蔽。只要给人向善的机会,再深的阴霾,也能被慈悲与善意驱散。”
几日后,安置棚里的百姓陆续重建家园,鬼母主动提出帮忙照看失去亲人的孤儿,乡亲们凑钱给她在村口盖了一间小木屋,平日里她带着孩子们读书识字、劳作嬉戏,木屋前的院子里,总能传来孩童们清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