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姬夫人的尸体在殿中逐渐冰冷，宫子羽被金繁死死按住，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可雾姬夫人临终前指向叶霁华的眼神，像一根刺扎进宫尚角心头，让他莫名生出一丝疑虑。
“既然真凶已伏法，此事便暂告一段落。”雪长老轻咳一声，打破殿内的死寂，“执刃试炼仍需继续，子羽啊，你需尽快完成后续试炼，稳固执刃之位。”
宫尚角看着雾姬夫人的尸体，方才雾姬夫人提及宫唤羽时的急切，以及那瞬间被毒杀的时机，都透着诡异。他抬眼看向叶霁华，她正垂眸擦拭指尖，仿佛方才那番步步紧逼的质问从未发生，可眼底那抹未散的冷光，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此事未必结束。”宫尚角起身，“雾姬夫人既已认罪，为何偏偏在提及宫唤羽时毒发？这牵机毒发作需外力引动，她身上并无藏毒的痕迹，分明是有人在殿中动手。”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长老们面面相觑，目光在殿中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叶霁华与云为衫身上——方才唯有她们二人离雾姬夫人最近。
叶霁华心头一凛，随即换上委屈的神色，眼眶微红：“表哥，你怎会怀疑我？我只是不想让雾姬夫人编造谎言污蔑先少主。”
宫远徵立刻上前护着她，怒视宫尚角：“哥！你怎么能怀疑叶霁华！她一直帮着我们，怎么可能害雾姬夫人！分明是雾姬夫人自己藏毒自尽，想嫁祸他人！”
宫尚角看着弟弟护犊子的模样，眼底的冷意淡了几分，却依旧坚持：“我并非怀疑，只是陈述事实。”
叶霁华脸色一白，随即强作镇定：“表哥莫不是说笑了，我与雾姬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就在这时，宫子羽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相信姨娘的话，唤羽哥哥一定还活着。”他挣脱金繁的束缚，目光灼灼地看向宫尚角，“三日之内，我会去后山祠堂查证。”
宫尚角眸色深沉地看着他，最终点头：“好，我陪你去。”他转头看向叶霁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霁华，你也一同前往吧。”
“表哥，你我还未成婚，我合适吗？”
“无碍，我们早晚都会成婚。”
“好。”宫唤羽此刻恐怕早已转移，只要找不到人，雾姬夫人的话便永远只是谎言。
三日后，一行人踏着晨露前往后山祠堂。祠堂依旧肃穆，供桌上的香火袅袅，历代执刃的牌位在烛光中沉默矗立。宫子羽率先走向祠堂后侧，按雾姬夫人所说，在供桌下摸索片刻，果然触到了松动的地砖。
“真的有暗格！”宫远徵惊呼一声，上前与金繁合力掀开地砖，一道黑漆漆的石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宫尚角手持火把，率先迈步而下。暗道长而狭窄，壁上的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气息，走到尽头时，一间石室映入眼帘。石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墙角堆着些破旧的衣物，正是宫唤羽生前常穿的样式，只是上面蒙了一层薄灰，显然已经许久无人居住。
“人呢？”宫子羽脸色苍白，上前翻找着，却一无所获。
叶霁华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雾姬夫人果然是在撒谎，先少主早已入土为安，哪来的假死之说。”
宫子羽抚过石桌上的薄灰，指腹传来的冰凉触感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那些破旧衣物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与记忆中宫唤羽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显然是被人刻意放置在此，伪造出有人居住过的假象。
“够了，子羽。”宫尚角将火把插在石壁的凹槽里，“雾姬夫人已是将死之人，编造谎言混淆视听也不足为奇。此地既无踪迹，便不必再查。”
宫远徵哼了一声，走到叶霁华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就说嘛，叶霁华怎么可能有错！雾姬那个女人，到死都想拉着别人垫背。”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叶霁华的裙摆，却见她裙角沾着一点与暗室青苔颜色相近的绿痕，只是此刻众人心思各异，竟无一人留意。
“表哥，远徵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回角宫吧。祠堂久留恐不敬。”
角宫正厅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曳，宫尚角将火把搁在廊下，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如同他心头未散的疑虑。宫远徵还在为叶霁华辩解，语气里满是维护：“哥，你现在该信了吧？雾姬就是临死乱咬，还好没冤枉叶霁华。”
“远徵弟弟，别这么说，表哥也是为了宫门安危。”她抬眼看向宫尚角，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温顺，“时候不早了，我去吩咐厨房备些热茶，你们一路奔波，也该歇歇了。”
待她转身离去，宫尚角的目光才落在她的背影上，眉头微蹙。方才在暗室，他虽未明说，却早已留意到石桌下一道新鲜的划痕——那划痕边缘尚利，绝非蒙尘许久的旧迹，更像是有人近期挪动过石桌。而叶霁华裙摆的绿痕，与暗室壁上的青苔色泽分毫不差。
“哥，你看什么呢？”宫远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叶霁华消失在回廊的身影，“叶霁华人多好，又聪明，你可别再疑神疑鬼了。”
宫尚角收回目光，沉声道：“远徵，你记住，宫门之内，人心难测。况且，当初我们不是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他走到案前坐下，“雾姬夫人的牵机毒，引药需近身触发，当时殿内除了她，就只有宫子羽、你、我、霁华和云为衫。云为衫的动机不明，可霁华……”
他话未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叶霁华端着茶盘走进来，将热茶一一递到两人面前：“表哥，远徵，喝点茶暖暖身子。”
宫尚角接过茶杯，他抬眼看向叶霁华：“霁华，今日在议事厅，你似乎格外笃定雾姬夫人在撒谎。”
叶霁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随即笑道：“先少主的葬礼何等隆重，岂能容人随意污蔑？我只是不想让先少主的名誉受损罢了。”
宫尚角看着她这副模样，终是没有再追问。
“早点歇息吧。”
与此同时，羽宫的书房里，宫子羽将自己关了整整一夜。他坐在案前，面前摆着雾姬夫人生前为他缝制的香囊，香囊上的绣线依旧精致，却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清香。他想起雾姬夫人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暗室里那些痕迹，心头的疑虑如潮水般翻涌。
“子羽，该歇息了。”云为衫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走进来，见他眼底布满红丝，忍不住劝道，“雾姬夫人的事已经过去，你还要保重身体，完成三域试炼。”
宫子羽拿起香囊。
“阿云，你说姨娘真的会撒谎吗？暗室里的衣物，为什么偏偏是唤羽哥哥生前穿的样式？”他总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而他和宫尚角，都只是局中的棋子。
云为衫沉默片刻，缓缓道：“子羽，无论真相如何，雾姬夫人的罪行已经确凿。”
宫子羽放下香囊，目光变得坚定：“我知道。但我不会就这样放弃，我一定要找到唤羽哥哥，查明所有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