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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具布满崭新切痕的训练假人，尤其是在那几处被精准切入接缝的痕迹上停留片刻，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与探究。
“是的。我刚刚结束练习，正好看到。”
亚恒坦率地承认，语气带着一种天然的认真：“前辈的技法…非常独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运用方式。您的所有战斗技巧看起来似乎都不是为了竞技或切磋？”
亚恒微微侧头，似乎在回忆在对抗大赛中看到的场景，两相对比，亚恒发现安格尔那近乎搏命的战斗技巧似乎变得更加凌厉而沉默。
其实硬要说的话，艾尼娅跟露尔娜算是同一个等阶的强大魔法师，毕竟这两位少女都可以熟稔使用高阶魔法。
所以也正因如此，当时安格尔的战斗才给了亚恒如此巨大的震撼。
以弱搏强，虽然最终安格尔没有取得胜利，力竭倒地，可他却真切地伸手触摸到了那份可能性。
在那之后，亚恒曾无数次自问，如果自己再跟露尔娜打一次，能否像安格尔一样接近那看起来近在咫尺的胜利？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就如同安格尔无法使用亚恒那充满着暴力美学的正面强攻一样，亚恒同样也无法理解安格尔在战斗中所展露的那近乎倾尽一切的爆发。
简单来说，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这已经不是战斗方法有所不同那么简单了，而是两个人在根本上的理念有所区分。
亚恒总会有所保留，因为他明白倾尽一切的代价。
安格尔从不收手，因为他早已一无所有。
“那时...前辈面对力量远超自己的对手，几乎没有一次无效攻击。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后的反击，都精准地落在最能让对方失衡或受创的点上…就像现在这样。”
亚恒收回思路，他看向安格尔，蔚蓝的眼眸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澈。
“在我看来，您的战斗似乎不是单纯的速度或技巧，更像是一种…极其精密的计算。用最有限的力量，去达成最大限度的战术效果。其实，我一直在思考那种战斗方式背后的逻辑。”
勇者的话语并非客套的恭维，而是带着真诚的探究，直接切入了安格尔战斗体系的核心。
亚恒有种直觉，如果能够理解安格尔的战斗方法，他将再度变的更强。
另一边，安格尔沉默地听着，雪花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这种被亚恒如此认真对待的感觉，让他心底泛起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被认同的情绪。
他抬起手接过两片雪花，安格尔看着自己的指尖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你说的对，计算…确实是构筑我一切战斗方法的基底。”
安格尔说着，指尖萦绕出一股纤细，却极端锋锐的灵动风刃，宛若一只在雪中纷飞的蝴蝶。
“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其实我的魔力总量远逊于常人，力量方面也远不及具备天赋的武者，这是先天限制。”
安格尔坦言，没有掩饰自身的缺陷。
“但也因此，我可以完美驾驭现有的力量，尽管这根本无法改变其贫瘠的本质。”
说着，安格尔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度过一个相对成功且躺赢的天才人生？
奈何天赋如此，安格尔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我只能在某方面追求极致。压缩一切我可以利用的资源，用一分力，必须达成十分，甚至百分的效果。”
他指向假人关节处的切痕：“那里是结构弱点。同样的力量，攻击平面需要十分才能击破，攻击这里，或许只需要三分。省下的七分，用来应对下一个威胁，或者…逃跑。”
安格尔的解释十分务实，甚至有点接地气。
打不过就跑，安格尔也不是笨蛋。
但亚恒的神情却变得极为肃穆，他走近假人，几乎半蹲下来，用手指仔细抚过那深刻的切痕，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凝聚的精准与决绝。
暮色渐沉，训练场边缘的魔法灯球自动亮起，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正因为是基础力量受限，所以必须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在锋刃上吗...”
他低声重复，像是在消化这个理念，随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安格尔：
“这思路…非常了不起。这让我想到天圣武装的某些特性...前辈，你应该知道我的这份特殊能力，它的力量浩瀚，但若引导不当，反而会浪费甚至反噬自身。”
他话未说完，却微微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抹深刻的反思之色取代了之前的纯粹赞叹，缓缓浮上他的眼眸。
“不…”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审视：
“我拥有天圣武装赋予的浩瀚力量，一直以来，我思考的多是如何承载它、释放它，如何让它不至于失控反噬。我以为这就是掌控。”
事实上，亚恒在最初于特里拉教授进行特训的时候，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的。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凝练的金色辉光自发流转，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潜能，却也带着难以驯服的磅礴惯性。
“但现在看来，我的掌控…或许仍流于表面。”
亚恒的目光凝视着掌中光芒：“我习惯了以力破巧，习惯了用磅礴的能量去覆盖、去冲击、去碾压障碍。”
他顿了顿，摇摇头。
“但对于如何将这份力量极致地压缩、精炼，将它运用到如臂使指这方面…我做得还远远不够。”
他收拢手掌，光芒隐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力量的量与质，并非同一回事。我能感觉到它的浩瀚，却未能真正驾驭它的锋锐。”
“面对需要极致精准、避免波及、甚至是以弱胜强的复杂局面时，大概我这种粗放的运用方式，或许会显得…笨拙而低效，甚至可能酿成不必要的破坏和遗憾吧。”
亚恒叹了口气，随手一握，掌心的金芒瞬息消失。
安格尔静静地听着，并在内心激动道：不愧是亚恒，自我反省也如此坦诚！
雪花无声飘落在两人之间，寒冷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这沉默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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