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陆承枭的庄园,
茶室内,檀香袅袅,陆承枭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衣,坐在宽大的茶台后,手法娴熟地冲泡着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从容,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隔绝在这方雅致的空间之外。
阿武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他身后半步处站定,低声汇报:“大少爷,刚刚收到的消息,段暝肆带着七八个贴身保镖,开车直奔将军府方向去了。时序……也跟在他车上。”
陆承枭提起茶壶,将澄澈的茶汤均匀地分入两个小巧的品茗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段暝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他放下茶壶,语气平静。
阿武眉头微皱,继续道:“大少爷,他们这样贸然前去,可能破坏我们整体的部署和节奏,您看......”
陆承枭这才端起一杯茶,小啜一口。
沉默了几秒,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沉稳地走着。
“让人去,”他放下茶杯,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把他们拦下来。”
“是!”阿武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茶室内重归寂静。陆承枭看着茶台上静默的手机,屏幕漆黑,映不出他眼底深处的波澜。
片刻后,他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对面传来段暝锡低沉而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陆先生。”
陆承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语气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冷冽:“段二爷,如果还想让你妹妹平安回来,就管好你家那位沉不住气的四公子。段家未来的继承人,就这点定力和眼力?只会横冲直撞?”
电话那头的段暝锡沉默了一瞬,显然也知道了段暝肆的冲动行为。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阿肆他……确实是急了,他担心知芮跟蓝妹妹。”
“我的太太,不需要他担心。”陆承枭的声音陡然降温,像掺了冰渣,“段二爷,管好你的人,别越界。”
段暝锡在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复杂的意味:“陆承枭,我现在还真是有点看不懂你了,你就不担心他们对蓝妹妹下手?你还真沉得住气。”
陆承枭的眸光沉了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声音却平稳无波:“我怎么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只需要知道,段知芮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段暝锡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有没有事,再过四个小时,马文山给出的时限就到了,自然见分晓。如果到时候我还见不到我妹妹完好无损地回来,陆承枭,我不会再配合你任何计划。”
“随你。”陆承枭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陆承枭才重新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味在口腔蔓延,却让他纷杂的思绪更加清晰。
然而,庄园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小时后,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午后的静谧。一台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野兽,无视庄园入口保镖,卷着尘土和草屑,气势汹汹地直接冲到了主楼前,一个急刹,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被猛地推开,段暝肆率先跳下车,一向斯文儒雅的脸上此刻布满阴霾,眼神燃着熊熊怒火,径直朝着主楼大门冲去。
“肆哥!肆哥你冷静点!别冲动!有话好好跟阿枭说!”时序紧跟着从副驾驶下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奈,快步追上去想拉住段暝肆,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几乎与此同时,庄园另一侧,一辆厚重的防弹越野车也疾驰而来,稳稳停下。
阿武、阿坚,以及两名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行动迅捷如豹的特种兵迅速下车,几步就拦在了主楼入口前,形成一道无声却极具威慑力的人墙。
段暝肆看都没看他们,一把推开试图劝阻的时序,带着一身的戾气,猛地撞开了虚掩的客厅大门。
客厅内,陆承枭已经离开了茶室,正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有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搁在烟灰缸边缘。他姿态依旧放松,甚至有些慵懒地靠着沙发背,手里把玩着那个银色的打火机,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又或者,根本不在意。
段暝肆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陆承枭。
“陆、承、枭!”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
陆承枭这才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段暝肆因盛怒而有些扭曲的脸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四公子。”他甚至还微微颔首,礼节周到得近乎讽刺。
时序气喘吁吁地跟进来,看到客厅里这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头皮发麻,连忙打圆场:“肆哥!你先别激动,冷静!阿枭,肆哥也是担心嫂子和知芮,你们有话好好说。”
段暝肆完全无视了时序的话,他几个大步冲到茶几前,双手猛地撑在光洁的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陆承枭。
他额角青筋暴起:“陆承枭!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去找黎黎,不担心她的安危我不管,但你凭什么拦着我?!凭什么不让我去将军府要人?!那是我妹妹!还有黎黎!她们现在生死不明,你居然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抽雪茄?!”
他的声音越吼越高,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焦灼和无法理解。
陆承枭静静地看着他咆哮,等他话音落下,才不紧不慢地从桌上的雪茄盒里重新抽出一根新的雪茄,含在唇间,拿起火机。
“咔哒。”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蓝色火苗窜起,点燃烟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在口腔里盘旋,然后才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隔在他和段暝肆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表情,却让那种无声的对峙更加张力十足。
段暝肆看着他这副慢条斯理、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的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
“陆承枭!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黎黎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急吗?!”
陆承枭弹了弹雪茄烟灰,动作优雅。他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平静无波,却莫名地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段溟肆,”他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你是否……有些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