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心悸。
他猛地转身,将酒杯放在桌上,拿起手机,没有任何犹豫地拨通了蓝黎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一声,两声,三声……直到自动挂断。
无人接听。
陆承枭的眉头骤然锁紧,这个时间,港城应该是晚上九点多,按照蓝黎的习惯,她通常已经洗完澡,要么靠在床头看书,要么是在跟小奶狗归黎玩。她的手机从来不会离身太远,尤其是在他出差的时候,他们这几天可是每晚要视频电话的,怎会不接他的电话。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除非……出了什么事。
心头的不安瞬间放大,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胸腔。
时序见他不对,问道:“阿枭,你怎么了?打嫂子的电话没接?”
陆承枭:“我心里总是不安,眼皮一直跳,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时序:“能有什么?你这是心理作用,今晚的事谈得还算顺利,况且,明天白家就要把人交出来,等解决了白一川跟陆承修,我们就可以回港城了。”
陆承枭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说:“不是,我担心黎黎,她没接电话。”
陆承枭又拨打了蓝公馆的电话。
“嘟……嘟……嘟……”
忙音。
还是忙音。
陆承枭握着已经有些发烫的卫星电话,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刚刚再次尝试拨打蓝公馆的座机,依旧是漫长的等待音后无人接听,最终自动挂断。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蓝公馆的座机怎么会无人接听?就算蓝黎不在,林婶也绝不可能让电话响这么久无人理会。除非……家里出了事,不然是不会不接电话的。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脑海,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积压的焦虑和恐慌。
他立刻又翻出阿武的号码,再次拨了过去。这一次,等待音每响一声,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狠狠敲击一记。他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原本开心的时序也被陆承枭整的心里焦急了。
南洋潮湿闷热的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越来越浓重的不安和寒意。右眼皮跳得如同擂鼓,心口那阵没来由的恐慌和抽痛愈演愈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紧。
——
段家老宅,书房。
厚重的红木书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但段启明的心思显然不在上面。他接到段晨的加密汇报后,就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眉头紧锁,指间夹着的雪茄已经许久未吸,长长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
“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段青禾走了进来。他是段家的长子,段暝肆和段暝锡的大哥,性格沉稳持重,常年协助父亲处理家族内外事务,在段氏内部威望很高。
“父亲,您找我?”段青禾走到书桌前。
段启明抬起头,眼神复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阿肆调动了老宅的‘暗卫’,去了医院。”
段家“暗卫”,是段家培养多年、极少动用的隐秘力量,不同于寻常保镖,他们更擅长情报收集、隐匿和反刺杀,通常只用于保护家族核心成员或执行特殊任务。段暝肆今晚直接调用他们,足见其重视程度。
段青禾并不意外,显然也已收到消息:“是为了保护蓝黎。听说今晚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袭击,差点出车祸,动了胎气,现在在医院保胎。”
“袭击……车祸……”段启明重复着这两个词,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烟灰终于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灰白。他猛地将雪茄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动作有些失了一贯的从容。
“又是车祸!”他低声吐出这四个字,像是在咀嚼某种苦涩而危险的东西。灯光下,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了些,眼底深处翻涌着惊疑、不安,甚至是一丝……恐惧?
段青禾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的异常。他知道父亲对蓝家,尤其是对蓝黎的父母,一直抱有一种复杂难言的态度。当年蓝氏夫妇车祸身亡后,父亲的表现就有些反常,但对车祸调查始终讳莫如深,甚至阻止过段暝肆的深入追查。
“父亲,”段青禾试探着开口,“您觉得……今晚的事,和当年蓝家的事,有关联吗?”
段启明身体微微一震,猛地看向长子,眼神锐利如刀,但那份锐利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惶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急促地说道:“不管有没有关联,蓝黎那丫头现在不能有事!阿肆调动‘暗卫’是对的,但还不够!”
他站起身,在书桌前踱了两步,语气斩钉截铁:“青禾,你立刻安排,从我们手里最精锐的那队人里,再抽调……不,直接派一整个小队过去,秘密进驻医院附近,听候阿肆调遣。务必要确保蓝黎的安全,万无一失!蓝黎那孩子不能有事。”
段青禾心中一震,父亲竟然要动用那支通常是用于保护家族核心成员、应对极端情况的“影卫”小队?看来,父亲对蓝黎的安危,或者说对可能存在的某种威胁,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
“是,父亲,我马上去安排。”段青禾没有多问,立刻应下。他知道,有些事父亲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保证人的安全。
段青禾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段启明一人。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难道……他们还是不肯罢休?”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连孩子都不放过吗……”
港城医院,
阿武握着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他家大少爷,即使隔着电波也足以让人胆寒的暴怒声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大洋彼岸那位爷濒临失控的焦虑和怒火,那是一种源自极致的在意和恐惧即将失去的狂暴。
他不敢摁下接听键,下意识地看向急救室方向,那盏刺目的红灯依旧亮着,像一道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