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总,打扰了。”蓝黎也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适中,一触即分,分寸把握得极好。
“肆哥。”她还是没忍住,在正式的称呼后,又轻声补了一句,带着些许旧日熟稔的痕迹。
这一声,让段暝肆的心湖泛起了涟漪,他眼底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侧身示意:“坐,别客气。”
三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落座,秘书很快送来了咖啡和茶点,并将一杯温牛奶和一份精致的覆盆子慕斯蛋糕单独放在了蓝黎面前的茶几上。
“阿肆真是细心。”贺叙白笑着打圆场。
段暝肆神色自然:“黎黎现在情况特殊,咖啡因还是少摄入为好。这家蛋糕不错,不甜腻,可以尝尝。”
蓝黎看着那杯牛奶和熟悉的蛋糕,心头微暖,也涌起一丝酸涩。他总是这样,细致入微,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谢谢肆哥。”她低声道谢,声音很轻。
会谈进行得很顺利,贺叙白准备了充分的资料,详细阐述了蓝氏对项目的规划、优势和合作诉求。
双方算是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段暝肆看了眼时间,提议道:“正好到晚餐时间了,不如一起吃个便饭?也算庆祝我们合作初步达成。”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合作伙伴间再寻常不过的邀约。
贺叙白看向蓝黎,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这种商务饭局确实很常见。
蓝黎略一沉吟,想到有贺叙白在场,而且刚刚达成重要合作,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好,那就让肆哥破费了。”
“应该的。”段暝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晚餐选在段氏附近一家格调高雅、菜品精致的私房菜馆。段暝肆显然提前打过招呼,安排的包厢环境清幽,菜品也以清淡、营养、适合孕妇为主。
席间,气氛比下午在办公室时轻松不少,贺叙白有意活跃气氛,聊起一些行业趣闻和共同认识的朋友。
段暝肆话不多,但每每接话都恰到好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蓝黎身上。
蓝黎怀孕后胃口一直不大好,容易反胃,吃得很慢,也很克制。段暝肆看在眼里,心里那根弦始终微微绷着。
中途,贺叙白的手机响了,是他母亲打来的,似乎家里有急事。他接完电话,面带歉意地对蓝黎和段暝肆说:“抱歉,家里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黎黎,你……”
“没关系,叙白哥,你先去忙。”蓝黎连忙说,“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贺叙白又看向段暝肆:“阿肆,那黎黎就麻烦你……”
“放心。”段暝肆截断他的话,语气沉稳,“我会安全送黎黎回去。”
贺叙白这才点头,匆匆离去。
包厢里只剩下蓝黎和段暝肆两人,空气似乎瞬间安静了许多,也多了几分微妙的不自然。
蓝黎低头小口喝着汤,试图掩饰那份尴尬。段暝肆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偶尔为她添一点她可能爱吃的菜到碟子里。
“肆哥,”蓝黎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听说知芮也去了南洋,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其实更想问何婉茹的下场,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女人,究竟得到了怎样的“教训”。但她没有直接问出口。
段暝肆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温声回答:“她还要过几天才回来。”
蓝黎点点头。
“黎黎,”段暝肆看向她,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和认真,“何婉茹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让她有机会伤害到你。”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平静而冰冷,“不过,我已经给了她应得的教训,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没有具体描述“教训”是什么,但蓝黎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和语气中,能感受到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冷酷。
她知道,段暝肆向来言出必行,何婉茹的下场,恐怕不会好。
她心里并无多少同情,那个女人是咎由自取。只是,看着段暝肆为了她如此……她心里那份愧疚感又沉重了几分。
“嗯。”她轻声应道,“肆哥,其实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孕吐……严重吗?”段暝肆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关切。
蓝黎点头:“还好,比刚开始好一些了。”
“那就好,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或者……可以随时问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我是个医生。”
“嗯,我会的,谢谢肆哥。”
这顿饭在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氛中接近尾声。蓝黎吃得不多,但段暝肆点的菜都很合她胃口,勉强吃了七分饱。
走出餐厅,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港城的夜景璀璨,霓虹闪烁。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段暝肆拿出车钥匙。
“不用了,肆哥。”蓝黎连忙婉拒。
“没关系。”段暝肆坚持,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就在蓝黎还想推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太太。”
阿武从阴影中走出,快步来到蓝黎身边,先是对蓝黎恭敬颔首,然后转向段暝肆,态度礼貌却疏离:“肆爷,谢谢您款待我们太太。大少爷特意交代过,由我负责太太的出行安全。就不麻烦肆爷了,我会安全送太太回去。”
这番话,既表明了立场,也抬出了陆承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段暝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并未失态。他看向蓝黎,轻声问:“是吗?”
蓝黎对上他的目光,心中轻叹,点了点头:“嗯,阿武送我回去就好。肆哥,今天谢谢你,合作愉快。”
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在阿武的护卫下,走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蓝黎坐进迈巴赫后座的身影被深色车窗隔绝的瞬间,段暝肆脸上那抹维持了整晚的温和笑意便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站在原地,晚风吹动他浅灰色西装的衣角,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