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土地交易中心的大拍卖厅里，连空调风都裹着股紧绷的劲儿——记者的长枪短炮架得跟阵仗似的，镜头全对准前排；业内人的窃窃私语压得极低，眼神却直往星辰和荣鼎的席位瞟，谁都知道，今天这出龙争虎斗，要见真章了。
荣鼎的赵总先入场，定制西装熨得没一丝褶皱，袖口别着颗暗纹袖扣，头发梳得能映出人影。他跟身边助理谈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竞拍牌边缘，眼角余光扫向星辰那边时，带着点猫戏老鼠的轻慢，嘴角勾着志在必得的笑。
颜如玉倒显得淡，一身米白西装套裙，领口别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坐得笔直。苏临跟在她旁边，没带那只紫砂杯，手里捏着颗薄荷糖，时不时放嘴里嚼两下，咔哧响。他靠在椅背上，脑袋随着空调风轻轻晃，半眯着眼，像随时要睡过去，跟周围绷得快断的气氛格格不入。
拍卖师敲下木槌，起拍价一报，场子立刻热了——几家公司轮番举牌，价格往上跳得飞快，没多久就剩下星辰和荣鼎死磕。
“五亿八千万！”赵总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洪亮，震得前排人回头，举牌的动作都透着股嚣张。
“五亿八千五百万。”颜如玉没动，只抬了抬下巴，助理立刻应声，声音稳得像钉钉子。
“六亿！”赵总没犹豫，抬牌的动作快得带风，眼神扫向颜如玉，带着挑衅。
“六亿零五百万。”星辰这边依旧慢半拍，却没半点退让。
价格一路冲到六亿五千万时，全场倒抽口气——这数早超了地块本身的价值，明摆着是赌气。赵总笑得更得意了，侧过身对着颜如玉的方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姿态，像等着看她认输。
颜如玉没看他，侧头对林薇低语了句，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林薇点头，“噌”地站起来，全场瞬间静了——连记者按快门的手都顿了，所有人都盯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赵总脸上的笑像被冻住，慢慢往下垮，皱眉道：“林助理，这什么意思？拍卖场凭实力说话，有话不能等结束再说？”
林薇没接他的话茬，声音清得能穿透嘈杂：“我们只想请教赵总，贵集团在南美洲的海外新能源项目，实际运营和财务状况，跟对外公布的业绩，怎么不太对得上？”
这话一落，拍卖厅像炸了锅！“哗”的一声，议论声瞬间盖过空调声，记者的快门按得噼里啪啦响。
赵总的脸唰地白了，额角的汗瞬间冒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滑。他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林薇，指尖都在抖：“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恶意诋毁！诽谤！”
“还有，”林薇没停，语气依旧平，却带着压人的气势，“贵集团张副总裁，近期在圣托里尼用现金买别墅，那钱，是不是从海外项目里挪的？我们想知道合理解释。”
这两句话像重锤，直接砸垮了赵总。他张着嘴，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卡壳。身体晃了晃，差点栽下去，身边的助理赶紧扑上去扶，却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
场子彻底乱了——记者挤着往前冲，想拍赵总的窘态；其他竞拍者交头接耳，声音里满是震惊；连拍卖师都傻站着，木槌捏在手里忘了动。谁都懂，星辰敢在这时候说这话，手里肯定攥着实锤，荣鼎这是要完了。
颜如玉这才缓缓起身，指尖轻轻拂过西装下摆，没看赵总一眼，目光直对着拍卖师：“主持人，我们对荣鼎的资质和资金实力有合理质疑，建议先中止拍卖，请相关部门调查清楚。要是让没实力的企业拿了地，最后项目烂尾，是浪费社会资源。”
话说得合情合理，没人能反驳。
最终，拍卖只能中止。荣鼎的人走得灰溜溜的——赵总被助理半架着，脚步虚浮，头埋得低，连记者的镜头都不敢挡；其他员工跟在后面，手挡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公司的车里，颜如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上扬的弧度藏都藏不住。这次赢的不光是地块，更是把老对手按在地上打，心里痛快得很。
她睁开眼，看向旁边的苏临——他正盯着窗外，手指在车窗上划着没规律的圈，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颜如玉轻声说：“谢谢。”
苏临转过头，眼睛眨得飞快，像真不懂似的：“谢我什么？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闲人啊。”
颜如玉看着他装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笑没了平时的冷，像冰雪化了点，透着暖意。“对，你就是个闲人。”她顺着他的话说，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是个值大钱的闲人。这个月奖金，我让人事部加倍。”
苏临的眼睛瞬间亮了，跟突然开了灯似的，刚才的慵懒全没了。他用力点头，又转回去看窗外，嘴里哼起了小曲——跑调跑得没边，却透着股雀跃，连车窗上的倒影都跟着晃。
颜如玉看着他这孩子气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心底却像被晒了太阳似的，暖烘烘的——有这个“闲人”在身边，再大的风浪，好像只要他在旁边嚼着薄荷糖晃脑袋，就都能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