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后院的竹影在风中轻轻摇曳。南宫璃站在廊下，手里幻影时空镜映出了昨夜那刺客腰间软刀的余光。她没把镜子收起来，而是仔细瞅着那道疤，这疤跟斗笠男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娘子匆匆而入，手中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名册。“璃姑娘，各地学堂的成效报告已汇总完毕，赫连大人那边也派人来取了。”
南宫璃接过名册，一翻开，目光就在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反馈上扫了起来：“江州女子识字率提升三成”、“扬州女工通过学堂考入工部试用”、“荆湖地区民间自发筹建女子私塾”……
她嘴角一勾，可眉头还是没完全舒展开：“这些数据，得让朝堂看清楚。”
林娘子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只是……最近坊间又有传言，说朝廷要叫停女子从政试点。”
“又是谁的手笔？”南宫璃轻笑一声，指尖轻点镜面，“让他们传去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急着跳出来。”
她将镜子收入袖中，转身走向前厅，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如同披上了一层金甲。
紫宸殿内，朝臣云集。
赫连轩穿着玄色官袍，站在殿前，声音沉稳有力：“陛下，改革推行至今，已有五处女子学堂正式结业，共计三百七十二人进入工部、刑司、户曹等衙门实习。其中，有十一人已被正式录用，表现优异者更被调入京畿粮仓核查账目，查出虚报损耗达八千石。”
他顿了顿，目光在殿里大臣们身上扫了一圈，接着说：“此非儿戏，乃实绩可考。若说女子无才，何以解释这铁证如山？”
殿中一片哗然。
一位老臣站出，须发皆白，怒斥道：“荒唐！女子干政，岂不乱了纲常？祖宗之法不可废！”
赫连轩冷笑一声，拱手道：“老大人所言极是，祖宗之法确不可废。但不知您是否记得，太宗皇帝曾言‘贤者不分男女’？先帝亦曾在《御览通鉴》中亲批‘妇人若能理政，亦可为国柱石’。”
老臣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另一个世家的代表站起来反驳：“即便如此，女子终究体弱，难当大任。且此举若开先例，恐天下男儿心生不满，动摇军心民志。”
赫连轩眼神一冷，语气一下子重了起来：“军心？民志？若连一个女子都能胜任的职位都令男儿不安，那他们该反省的是自己的能力，而非指责制度变革。”
他环视四周，朗声道：“今日我在此奏请陛下，恳请准许女子学堂制度化，并允许部分成绩优异者进入六部见习，以备将来择优录用。”
话音落下，满殿寂静。
皇帝背着手，站了好久都没说话，最后才慢慢开口：“赫连卿所言，确有道理。朕允你试行一年，若成效显着，再议定规制。”
“谢陛下！”赫连轩躬身行礼，心中却知，这只是开始。
学堂礼堂内，鼓乐齐鸣。
首批结业的女学员都穿着一样的制服，整齐地站成一排。
南宫璃走上高台，望着她们那稚嫩又坚定的脸，心中泛起一丝欣慰。
“你们是第一批走出学堂门槛的人，也将是未来无数女子踏出第一步的引路人。”她声音清亮，“记住，你们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来，而是为了证明，女子同样可以治理一方、安定百姓。”
掌声雷动。
一名女学员走上前来，双手接过证书，眼神中带着激动与敬畏：“璃先生，我父亲说，只要我能考上吏部考核，他就不再反对我走这条路。”
南宫璃微笑点头：“很好。告诉他，你已经赢了。”
典礼结束，人群散去。
南宫璃正欲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璃先生。”
她回头，只见那名女学员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道：“但我父亲也说了，若我再不回家，就断绝关系。”
南宫璃眉头微皱，随即展颜一笑：“那你告诉我，你是想回家，还是想留下？”
女孩咬牙，眼眶微红：“我想留下。”
“那就留下。”南宫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女孩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南宫璃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忽觉心头一震。
她低头看向袖中的幻影时空镜，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即将来临的变化。
深夜，赫连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上摊开的地图与文书。
赫连轩和南宫璃并排坐着，小声商量着。
“兵役试训计划，必须谨慎推进。”南宫璃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若贸然提出女子参战，只会激起更大反弹。”
赫连轩点头：“所以我打算先从后勤营做起，招募志愿者，组建女子辎重营，负责物资调配、医疗救护等任务。”
“可行。”南宫璃思索片刻，又道，“但舆论恐怕不会轻易接受。我们得找几个合适的例子，最好是军中将领的女儿或妻室，作为先行者。”
赫连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将军的长女，王婉儿，曾随父驻守边关，精通骑射。若她肯加入，必能引发关注。”
南宫璃挑眉：“你倒是早就准备好了。”
赫连轩轻叹：“改革之路，步步维艰。但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下。”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坚定。
窗外，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之中，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赫连风，藏于暗处，冷冷注视着书房内的灯火。
他低声冷笑：“好啊，你们这是要把整个盛元朝搅个天翻地覆？”
他转身离去，脚步隐没于夜色之中。
而屋内的烛火依旧明亮，照亮着前方未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