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
我的母校。
艺术管理系。
他居然是我的学弟！
世界真小，小到令人窒息。
在同事们或善意或探究的目光聚焦下，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你好，陈默。欢迎。”
声音干涩。
心底警铃大作！
顾衍！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他无处不在的监控，他那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一个年轻的、热情的、与我有着“校友”关系的异性实习生……这简直是往油桶里扔火星！
从那天起，我就像躲避瘟疫一样，刻意与陈默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我的工位在角落，他通常被安排在靠近李总监办公室的区域。
我尽量避免去他所在的公共办公区，需要沟通时，尽量用邮件或内部通讯软件，言简意赅，公事公办。
午餐时间，只要看到他端着餐盘有朝我们这边走来的趋势，我会立刻找借口离开，或者干脆躲进安静的会议室啃三明治。
茶水间的偶遇，我永远是最先离开的那个，留下一句匆忙的“我还有事”。
他热情地向我请教问题，分享校园的新鲜事，或者表达对某个艺术家的崇拜时，我的回应永远是礼貌而疏离的“嗯”、“好的”、“谢谢”，眼神从不与他过多接触，语气冷淡得像在念报告。
他眼中最初的热忱，在我的刻意冰封下，渐渐变成了困惑和一丝受伤的失落。
我像一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可能引起误会的苗头，都被我以最决绝的方式掐灭。
我甚至能感觉到李总监偶尔投来的、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叹息的目光。
但我别无选择。
我宁愿被看作冷漠孤僻，也不愿因为一丝一毫的“亲近”，给这个无辜的学弟带来灭顶之灾，也彻底断送掉自己这点可怜的立足之地。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项目组为了赶“城市棱镜”的进度，集体加班。
到了晚上九点多，大家都疲惫不堪。
陈默自告奋勇跑去楼下买咖啡给大家提神。
当他拎着一大袋咖啡回来，挨个分发时，我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一份紧急的设计确认函。
“学姐，你的拿铁，半糖。”
一杯温热的咖啡轻轻放在了我的桌角。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依旧有着年轻人的活力，
“看你忙得晚饭都没吃，给你加了份小点心。”
旁边还放着一小块包装精致的提拉米苏。
我盯着那杯咖啡和蛋糕，头皮瞬间发麻！
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两颗定时炸弹！
周围加班的同事都看着呢！
拒绝显得太刻意，不拒绝……
“谢……谢谢。”
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
手指僵硬地敲击键盘，仿佛那屏幕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放…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喝。”
“嗯嗯，学姐你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陈默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或者说习惯了我的冷淡，依旧阳光地笑了笑，转身去给其他人分咖啡了。
我盯着那杯热气氤氲的拿铁，却感觉浑身冰冷。
完了……顾衍会不会知道？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这杯咖啡是某种“信号”？
他会不会……开除陈默？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那晚，我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熬到了下班。
回到主宅时，顾衍已经在书房了。
我强装镇定地洗漱，上床，尽量把自己缩在床沿，祈祷他今晚不要碰我。
黑暗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带着雪松冷冽气息的身躯靠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伸手，而是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令人窒息。
“今天加班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不出情绪。
“……嗯。”
我紧张地应了一声。
“很忙？”
“……嗯，‘城市棱镜’要赶进度。”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一丝时，他接下来的话，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我所有的侥幸：
“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叫陈默？”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A大艺术管理系？你学弟？”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连专业和学校都一清二楚！
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是……是的。”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黑暗中，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我。
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能感觉到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人怎么样？”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挺…挺勤快的，年轻人……有热情……”
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他。
“热情？”
顾衍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是挺热情的。加班还不忘给学姐买咖啡……和蛋糕？”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他知道！他连这个细节都知道！
那杯咖啡和蛋糕，果然成了罪证！
巨大的恐惧让我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哀求：
“不关他的事！是我没处理好！他只是出于同事和校友的关心！求你……”
然而，不等我哀求的话出口，顾衍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冰冷刺骨的警告：
“关心？”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
“我的晚晚，什么时候需要别的男人来‘关心’了？”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我的脸颊，那触感却让我如坠冰窟。
“顾氏不养废物，但更不需要……不懂分寸的‘热心肠’。”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到颈侧，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掌控意味，轻轻摩挲着那块敏感的肌肤，
“基金会是让你做事的地方，不是让你……认亲叙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