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把最后一件衬衫叠好放进衣柜，指尖轻轻拂过衣柜深处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那是三年前她刚到“小巷人家”时，老板娘亲手递给她的。
当时她刚到广州，攥着仅有的几百块钱，站在巷口看着这家飘着饭菜香的家常菜馆，心里满是忐忑。
如今要离开，心里竟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正是餐馆备中餐的时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在这里干了近三年，从一开始连端盘子都会手抖的新手，到后来能熟练记下单子、帮后厨打下手，就算有过委屈，也该好好告个别。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深吸一口气，拎起包往巷口走。
巷子里的烟火气依旧浓郁，卖早餐的摊子还没撤，包子铺的蒸笼冒着白汽，熟客们互相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田馨路过常去的水果店，老板娘笑着问：“田馨，今天不上班呀？要不要买点芒果，刚到的，特别甜。”
她笑着摇摇头：“不了阿姨，我去店里有点事，下次再来买。”
走到“小巷人家”门口，透过玻璃门能看到服务员们正忙着摆餐具，后厨传来切菜的“咚咚”声。
她推开门，老板娘从收银台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田馨？今天不是你休息吗？怎么来了？”
“老板娘，我找老板有点事，他在办公室吗？”田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在呢，刚进去没多久，你直接敲门就行。”老板娘指了指后厨旁边的小隔间。
田馨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指悬在门板上迟迟没落下。
她想起之前几次请假，老板总是一脸不耐烦，说“店里这么忙，你怎么总请假”，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来辞职的，又不是来求他的，没必要害怕。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老板粗声粗气的声音。
田馨推开门，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后算账，头也没抬。
直到她站在桌前，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到是她，原本就紧绷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眉头皱成一团，语气生硬：“别给我说又要请长假，我这里可不是养老的地方，天天请假，店里的活谁干？”
田馨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一开口就是指责，心里的那点不舍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攥了攥手心，尽量克制着情绪：“老板，我不是来请假的，我是想跟你说……”
“不是请假？那是来干嘛？”老板不耐烦地打断她，把笔往桌上一扔，“你说说你，这半年来，又是学电脑又是请假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要不是看你干了这么久，早就把你辞了！”
田馨的火气渐渐上来了。
这半年她确实在学电脑，但每次都是利用休息时间，从来没耽误过工作。上个月店里忙，她还主动加了好几天班，怎么到老板嘴里，就成了“心思不在工作上”？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老板，我这段时间没有耽误过工作，加班也从没抱怨过。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要辞职。”
“辞职？”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辞了职能干嘛？就你学那点电脑知识，还想找文职工作？
别到时候找不到工作，又回来求我。
我告诉你，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包容你这么多毛病的。”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田馨心上。她想起自己刚到店里时，老板说“好好干，以后给你涨工资”，可三年来，工资只涨过一次，还是因为老板娘求情。
平时加班没有加班费，请假还要看他脸色，现在要辞职了，还要被这么羞辱。
她再也忍不住，声音提高了几分：“我能不能找到工作，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今天来，只是跟您说一声，我不干了，辞职！”
老板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田馨，眼睛瞪得溜圆。
在他印象里，田馨一直是个性格温和、甚至有些软弱的女孩，平时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默默忍受，从来不敢顶撞他。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更加不客气：“你敢跟我这么说话？翅膀硬了是吧？行，你要辞职可以，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
“工资是我应得的，你凭什么不给我？”田馨毫不退让，“我在这里干了三年，没少干一天活，没少拿一分钱工资，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劳动部门投诉你！”
她其实也怕，但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想到小飞一直告诉她“要学会保护自己”，就鼓起了勇气。
老板被她怼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顺的女孩，真的敢跟他叫板。
他盯着田馨看了半天，最后狠狠拍了下桌子：“行！算你厉害！工资给你，你现在就走，以后别再踏进来一步！”
田馨心里松了口气，却没有丝毫喜悦。她看着老板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点了点头：“谢谢老板。我在这里干了三年，也谢谢你们的照顾，以后祝你们生意兴隆。”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没有丝毫留恋。
走出“小巷人家”，巷子里的阳光正好，田馨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掏出手机，给小飞发了条消息：“我辞职了，刚才跟老板吵了一架，不过我没输！”
没过多久，小飞回复：“真棒！我的女孩越来越勇敢了！庆祝你告别不开心的工作！”
看着消息，田馨忍不住笑了。
她沿着巷子慢慢走，路过水果店时，老板娘又笑着问：“田馨，事情办完啦？要不要买点芒果？”
这次她点了点头：“好啊，给我称两斤，要甜一点的。”
回到出租屋，田馨把芒果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满是期待。
她知道，告别“小巷人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以后她再也不用看老板的脸色，再也不用为了加班没有加班费而委屈自己，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可以和小飞一起，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
下午，老板娘把工资转给了田馨，还发了条消息：“田馨，对不起啊，老板那个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时间，常回巷子来看看，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田馨看着消息，心里暖暖的，回复：“谢谢阿姨，我会的，祝您和老板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去新公司报到的东西都是提前装好的，田馨也并不慌乱，她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吃了，又美美睡了一个午觉，直到下午两点的闹铃响了，她才起床，打扮了一番，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