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黄锐的目光在姜枫和郭总之间意味深长地扫过,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她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迷茫和不确定:“我确实听到了小丁的叫喊,也看到了一些事。但是……我真的不敢确定。”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锁,做出痛苦回忆的样子:“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疼得厉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晕了过去。是小丁的惨叫把我惊醒的。我好像……好像确实看到了郭总打死了高船长。但是那感觉太奇怪了,就像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等我清醒过来,我发现我躺着的地方,和我记忆中看到杀人的地方,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所以我……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当时把听到的声音和我自己做的噩梦搅在了一起,产生了幻觉……我昨天就有过一次,感觉自己明明回家了,结果一睁眼,还在这地方。”
“这就对了!”郭总立刻抓住话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笃定,“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典型的幻觉现象!是你的大脑在半昏迷状态下,把听到的惨叫声,和你的梦境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所谓看到的画面。这叫……叫‘视听联觉’!是大脑功能紊乱的一种表现!你实际上什么都没看到!”
他转向众人,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怀疑的力量:“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就是岛上诡异力量的影响!是幻觉!你们听到的声音,小闫看到的画面,都是大脑被干扰后产生的幻觉!根本不是事实!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可能杀人?!”
郭总这番结合“科学解释”和“心理暗示”的说辞,配合黄锐那模棱两可、自我怀疑的证词,再加上岛上种种难以解释的怪事,瞬间动摇了大部分本就摇摆不定、只想活命回家的员工的心防。
他们互相看着,眼中充满了困惑、疲惫和对回家的极度渴望。
“好了!都别胡思乱想了!”郭总趁热打铁,大手一挥,语气转为强硬,“想平安回家的,现在就跟我走!我保证把你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不想走的,愿意留在这地方等死的,那就随你们的便!我绝不强求!”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一甩手,转身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这怒意与其说是对指控的愤慨,不如说是一种被冤枉后的、理直气壮的姿态,反而增强了他话语的可信度。
人群骚动起来,一部分人犹豫、挣扎。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陆续有人跟上了郭总离去的背影。
对他们而言,郭总是不是杀人犯,是警察该操心的事。他们只想活着离开这座岛,而眼下,郭总是唯一可能带他们离开的有船人。
最终,有十个人留了下来。这十个人脸色苍白,眼神中残留着恐惧,但也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
他们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相信直觉。郭总的说辞,并不能完全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跟着一个疑似杀人犯的老板,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未知之地,真的比留下来更安全吗?
姜枫目送着黄锐跟着郭总一行人离开,眼神冰冷。看来,把希望寄托在黄锐身上,果然是靠不住的。黄锐为了能够恢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倒戈,甚至不惜用虚假的幻觉证词来为郭总开脱。
刚才,姜枫确实想过立刻动手,当众揭穿郭总,甚至当场击杀。但看着那些茫然、惊恐的普通员工,他忍住了。当众杀人,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和混乱,不会再有人听他的指挥。
“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了。” 他心中杀意已决,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姜助理,我们现在怎么办?郭总万一直接开船跑了,把我们丢下怎么办?” 一个员工担忧地问。
“放心吧,”姜枫安抚道,语气平静,“高船长的渔船停在深水区,而且没有高船长本人亲自露面,任何人都不会被允许登船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和水,补充体力。”
听到这话,十人稍微安心,分散开来,在附近寻找食物和水源。
等众人走开一段距离,高船长随即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睡了一觉。
他看向姜枫,声音冷酷:“姜枫,没时间了。我们的能量一旦耗尽,计划就彻底失败了。你为他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别再犹豫了。成大事,必有牺牲。这些人,包括渔船上的人,谁去谁留,都是命。只要计划成功,他们的死就是值得的。”
姜枫沉默。他明白高船长的意思。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目标是摧毁超能苍云人的核心。渔船上的人是人,这里的员工也是人,每个人的性命,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你不忍心?”高船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平淡,却带着决断,“没时间了,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会醒过来。你不用再假装救我了。我会告诉他们,刚才我只是昏过去了,做了个噩梦,现在醒了。”
姜枫担忧道:“他们不会信吧?”
“他们就算不信,也会说服自己相信。这在这岛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当是一个奇迹。”
“那……郭总怎么办?”
“郭总?他想上船,那就带上他。把他也一起带去。”
姜枫没有再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去吧,和他们一起找吃的,我醒了之后,就去找你们。”高船长低声吩咐完,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姜枫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转身走向那些正在附近寻找食物的员工。
大约过了几分钟,众人正寻找着一切可食用的东西。忽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最先听到动静的员工抬起头,循声望去,随即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啊——!”
其他人被这惊叫吓得一跳,纷纷抬头看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只见高船长正大摇大摆走过来,还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脸上还带着一丝困惑和刚睡醒似的迷茫。
“鬼……”有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连后退,差点被绊倒。
高船长走到众人近前,停下脚步,似乎被他们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皱着眉,满脸不解地问:“什么鬼不鬼的?你们怎么回事?不认识我了?我是高船长啊!我记得我明明在洞里……怎么出来了?郭总呢?郭总去哪了?”
他这一连串带着茫然的发问,反而让众人惊疑不定的心稍稍落下一些。如果真是鬼,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姜枫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上前,语气激动:“高船长?!你没死?!我们都以为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好好的,死什么死?好像是……晕过去了……你们当我死了?”
“晕过去了?你记不记得是怎么晕倒的?是不是谁袭击了你?”
高船长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眉头紧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袭击我?谁袭击我?我……我不记得了……就记得好像……好像上面掉下来一块石头,正好砸我脑袋上了?也可能不是石头……就是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哎哟,这头,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
“原来是昏过去了……”姜枫立刻回应,“高船长,你没事就好。”
高船长环顾众人:“你们在找什么呢?”
姜枫回道:“我们在找吃的,大家都饿坏了。”
高船长闻言,大手一挥:“找什么吃的!跟我走!我的船就在那边,船上粮食淡水充足得很!管够!吃饱喝足,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瞬间击中了众人心中最渴望的地方!所有的恐惧、猜疑、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驱散了。
他们看着高船长那熟悉的面容、听着他笃定的承诺,再看看旁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姜枫,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回家!高船长要带我们回家!”
“太好了!有救了!”
“高船长!我们跟你走!”
“对!跟高船长走!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纷纷丢下手中挖野菜的石块,激动地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绝处逢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