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星渊中格外清晰。
那枚承载着林悦和东方敖烬的莹白色石头，表面骤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彻底崩碎，化作一捧无光的粉末，消散在点点星辉之中。
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这片刚刚经历完法则大战的虚空。东方敖烬第一时间将林悦护在身后，金眸警惕地扫视，瞬间锁定了那个气息衰败到极点的苍老身影。
林悦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大长老身上。
他站在那里，身形佝偂，原本深邃如海的气息此刻微弱得如同萤火，灰白的头发干枯失去了所有光泽，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写满了生命的枯竭。他正缓缓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大长老！”
林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推开东方敖烬护持的手臂，踉跄着扑了过去，在大长老身形摇晃即将倾倒的前一刻，用力抱住了他枯槁的身躯。
入手是一片冰凉的、如同朽木般的触感，轻得可怕，仿佛生命已经从他的躯壳中流逝了大半。
眼泪瞬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滴落在大长老失去了光泽的衣袍上。她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哽咽着，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有破碎的气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感受到怀中温暖的拥抱和滚烫的泪水，福稷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他那双曾经深邃威严的眼眸，此刻变得无比浑浊，却在那浑浊深处，漾开了一片极致温柔的波光。他看着林悦布满泪痕的小脸，吃力地抬起颤抖的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悦…悦…别哭…”
他的声音沙哑、微弱，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能融化坚冰的慈爱，
“玄螭…是…管理…兽人…他…他已经…被我用沉睡…暂时牵制住了……时间…不多……”
他每说一个字，气息就弱上一分，脸上的死气便浓重一分。
“快…快点去…天启界……”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死死凝聚着，要将最后的嘱托印入她的灵魂，
“悦悦……你明明还是个…幼崽啊……本不应该…把这些重任…给你……”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深蓝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溢出。
“但…你的母兽…还在等着你……你的族人…还在等着…他们的少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擦拭林悦眼泪的手终于无力地、缓缓地滑落。
“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
他最后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不舍、怜惜，以及一丝未能亲眼看到她成长的遗憾。
“悦悦……一直…一直往前…不要…回…”
这声最后的、如同叹息般的低语落下，大长老的身体在林悦怀中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变得彻底松软。与此同时，他的身躯散发出柔和却令人心碎的蓝色光点，整个形体在光芒中急速缩小、变化。
不过眨眼之间，那苍老威严的鲛人大长老消失了。
林悦的怀中，只剩下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莹蓝、表面流淌着淡淡水纹光晕的……人鱼卵。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气息，仿佛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林悦呆呆地看着怀中那枚小小的卵，眼泪如同溪流般无声滑落，滴落在莹蓝的卵壳上。
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用双手将它捧到眼前。
似乎感受到了她滚烫的泪水和无尽的悲伤，那枚人鱼卵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在所有光芒达到最柔和、最明亮的顶点时——
“噗……”
如同一场无声的星雨，整枚人鱼卵骤然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蓝金色泽的星光，从林悦的指缝间流淌、升腾而起，如同无数拥有生命的萤火虫，在这片寂静的星渊中翩跹舞动，最终缓缓消散、融入了周围那无边无际的、银河般的背景之中。
再也，无迹可寻。
林悦维持着双手捧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掌心空无一物，只剩下那冰冷柔软的触感和漫天消散的星光，倒映在她空洞的、泪水肆意的异色瞳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