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把炖得鸡汤盛入玉碗,瓷勺搅了两下,舀起一勺,递到呼延烈唇边。
空气有些许凝滞,她盯着那勺汤,又往前送了送,心里一遍遍默念:快喝啊,快喝啊。……
见呼延烈不肯张嘴,穆海棠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她觉得自己今晚脸都快笑木了,不过眼看临门一脚,她还是耐着性子,轻声道:“快点,趁热喝啊?”
两人挨得极近,呼延烈看着眼前正喂他汤水的女人,她的那张小脸细腻得不见半分瑕疵。
他忽然想起中原话本里写的 “肤若凝脂”,从前只当是文人酸腐的夸张,此刻亲眼瞧着,才觉那四个字竟半点没有夸大。
呼延烈刚要凑近,就抬眼看着她说了句:“烫。”
穆海棠一秒没犹豫,立马把那勺汤放在自己唇边吹了两下,随后又笑着递到了他嘴边:“来,这回不烫了。”
看着她的动作,此时的呼延烈很好奇,好奇任天野到底是给了她多少银子,才能让她这只炸毛的狐狸,变成了温顺的小猫。
见她这般小意讨好,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刚要张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王爷,王爷您若是找我们大人,不如小人去给您通报。”
“你给本王滚开。” 宇文谨一脚踹出去,却因醉意,脚步虚浮,一脚落了空,差点栽倒在地。
棋生跟在后面,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身子,急声劝道:“王爷,王爷您慢点,仔细摔着。”
宇文谨推开棋生的手,酒气熏得他双目赤红,—— 方才暗卫来报,说穆海棠竟来了镇抚司。
任天野那个狗东西,敢把他的话当放屁。
“哐!”宇文谨一脚踹开房门,戾气翻涌的目光直直看向屋内 ,屋里,穆海棠正端着汤碗,握着瓷勺,在喂任天野喝汤。
宇文谨看到屋内的情景,反应过来的他,眼底霎时漫上猩红。
他厉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三两步就走到穆海棠的身边,一把拽起穆海棠:“我问你,穆海棠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刚刚在干什么?”
穆海棠看见洒在地上的汤,她已经气的快七窍生烟了,就差一点,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唇都贴上勺子了,偏偏这关键时候被进来的宇文谨给搅了局。
穆海棠闻着他一身的酒气,就知道,他又让人盯她的梢了。
“宇文谨,你放开我?你跑这来撒什么酒疯?”
她一边挣扎,一边朝着他,大喊道:“什么在干什么?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吗,他手臂受伤了,吃不了饭,我在喂他喝汤。”
宇文谨听后,更不得了,指着穆海棠的手都在抖:“穆海棠,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他手受伤了不能喝汤,你就喂他是吗?怎么?镇抚司里除了他都是死人啊?用你来献殷勤?”
“你该关心谁,该给谁喂汤,你不知道吗?你放着自己的夫君不管,竟然跑来给这个小白脸喂汤?”
“什么该关心谁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穆海棠显然也气的不轻,她就搞不懂了,他都跟他说了她不是穆海棠,他竟然还来纠缠她。
此时若不是在镇抚司,穆海棠怕是已经跟他动手了,她不停的推着面前喝多了的宇文谨,见他不肯松手,更是气的使劲踩了他好几脚。
宇文谨看着面前的穆海棠,喝醉了的他,已经分不清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了。
下一瞬间,宇文谨哐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穆海棠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呼延烈扯到了身后。
他冷着脸,看着门边的宇文谨,冷声道:“雍王殿下,这是镇抚司,不是你的雍王府,还请殿下自重。”
宇文谨扶着门框,猛地转身,意识到方才竟然是任天野推了他,他的心火直窜天灵盖,也让醉酒的他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眯着眼,身上上位者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真是反了天了,萧景渊仗着自己父皇的偏爱,敢跟他以下犯上,行,如今漠北正是用人之际,他忍了。
可任天野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他动手?今日他若是连任天野都处置不了,岂不是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他站直身子,看着任天野身后的穆海棠,冷声道:“棋生,去,让门口的暗卫进来,再让镇抚司的人也都给本王滚过来,把这个敢以下犯上的指挥使,给本王就地拿下。”
“是,王爷。”
穆海棠闻言,眸光一闪,—— 呃,闹了半天,这前夫哥不是来捣乱的, 是来帮忙的。
行行行,管他是来干嘛的,只要今日能把这假货拿下就行。
想到这,穆海棠赶紧在给前夫哥煽风点火。
她一把拽过呼延烈,把他护在了自己身后,看着宇文谨,冷声道:“雍王殿下,这是镇抚司,任天野是圣上亲封的正三品指挥使,只听令于当今圣上,你还真就无权处置他。”
宇文谨听后,冷嗤一声:“好啊,你看我今日敢不敢处置他。”
“父皇那边我自会去说,我就不信,人死都死了,我父皇还能让我给这个小小的指挥使抵命不成。”
穆海棠一定,攥着呼延烈的衣袖,紧了紧,呼延烈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看向她,把她拽回了身后,看着宇文谨道:“雍王殿下好大的口气,朝廷的正三品官员,您说杀就杀,可我也不是颗白菜,站在这任由你砍。”
镇抚司值守的那些司卫还没摸清状况,便被棋生领着,稀里糊涂地全进了院子。
棋生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几个暗卫,快步走进屋子,对着宇文谨躬身道:“王爷,暗卫和镇抚司的人都在院外候着了。
宇文谨看着假任天野,冷笑一声:“任天野,本王昨日是怎么告诫你的?你拿本王说的话当放屁是吧?”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招惹她?”
“穆海棠,我数到三,你给我赶紧过来,站到我身边来,听见了吗?”
穆海棠却没说话,而是下意识的往任天野的身后躲了躲。
她的举动,无疑是往宇文谨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又狠狠浇了一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