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般行事,终究太过冒险……”
上官珩还想再劝,穆海棠已上前一步:“哎呀,上官公子,别可是了。”
“眼下多耽搁一刻,任天野就多一分危险,当务之急是救他。”
“行了,你快来给我看看。”说着穆海棠把锦帕放在桌上,打开后,上官珩就看到一排排银针。
“你精通药理,快帮我想想办法,把这些银针都染上麻沸散的药性。”
上官珩盯着桌上的银针,沉吟片刻开口:“这麻沸散,取少许,用烈酒或是温热的蜜水调开,届时只消用针尖轻轻蘸上些许药糊,静置一炷香的时间,等药液半干,药性便能附在针上。”
“好,那咱们快弄。”穆海棠催促道。
上官珩却没急着动手,反而捻起一枚银针,沉声道:“你是打算把这银针当暗器使?想法是不错,可针上附着的麻沸散太少了,只凭皮肉刺入那点药量,根本没法叫他立刻陷入昏迷。”
他将银针放回锦帕:“这麻沸散的药性,还是得入口,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可即便是入口,用酒送服,最快也需一炷香的时间,人才会彻底无意识。
“啊?这么久?”穆海棠愕然。
“你以为呢?”上官珩看她呆愣的样子,不禁想笑。
穆海棠一屁股坐在上官珩的椅子上,抬着头问他:“那你手里有没有什么什么软筋散之类的 ?”
见她不说话,穆海棠忍不住抱怨道:“哎呀,上官珩,不是我说你,你不要总是想着治病救人,想着医者仁心,这人啊,他不光分男人和女人,他也分好人跟坏人。”
“你有的时候脑筋也要转一转,常言道,医毒不分家,你瞧瞧,眼下急着要用,抓瞎了吧。”
上官珩看着她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他靠在桌案上,低声问她:“你说的对,人不光分男人和女人,也分好人和坏人。”
“那任指挥使,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吧?你为何非要执意救他?”
穆海棠闻言,看向上官珩,一字一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善。”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任天野,觉得他不择手段,觉得他心狠手辣。”
“可他不像你,任天野身后空无一人,他是一没家世傍身,二没人脉撑腰。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
“就拿你来说,你家虽算不上高门显贵,却是世代行医的杏林世家。”
“你祖父是太医院院正,父亲也曾是御医。家里开着医馆,声名远扬。”
“再说你,你是家中独子,自幼一言一行便被悉心教养,饱读诗书礼仪,你从未尝过寄人篱下,遭人毒打的滋味。”
“你同太子交好,虽无官身,可却有一身医术傍身,在这上京城谁敢小瞧你,无论你去哪,别说一般官宦人家,就是达官显贵都对你礼遇有加,称呼你一声上官公子。”
“可任天野呢?他家早年和卫国公府的事儿上京城谁人不知,他是个庶子,身份本就尴尬,偏姨娘还跟着卫国公跑了?”
“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半分善待?”
“他周遭的人,对他全是满满的恶意,欺辱、毒打、唾骂,从未断过。”
“一个从未被爱过的人,你能指望他温良恭俭让吗?”
“他能熬到今日,何其不易。我这人就这样,不看他对人,只看他对我,再说,任天野不傻,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的很。”
“若上官公子是这般定义好人坏人的,那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 —— 我与任天野,本就是一路人。”
“旁人待我一分好,我便还他十分情,可谁要是敢欺我辱我,我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我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们,我答应过他,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不会因为旁人的看法而疏远他。”
“罢了,上官公子,我瞧着今日上门便是多余。”
“你既无心救他,我也绝不强求。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还请你把嘴闭严实些。任天野被俘的消息,绝不能外传。”
“这事儿要是让圣上知晓,他多年来步步为营挣来的一切,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上官珩望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穆海棠,声音依旧沉缓,不见半分波澜:“我不过就是随口评了他一句,你便这般疾言厉色,至于吗?”
他盯着她紧绷的侧脸:“怎么?为了任天野,要同我翻脸?”
穆海棠低着头,盯着脚下的青砖,小声回道:“那倒不至于。”
“你同任天野这般算什么?景渊知道吗?”上官珩又追问了句。
听见这话,穆海棠低着的头猛地抬起,看着上官珩道:“那我们现在这般又算什么?”
上官珩很想说他和任天野不同,更不能相提并论,可张了张嘴,最终这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穆海棠见他语,冷哼一声道:“你别那么想我,我同任天野我们之间,就跟咱俩之间一样,是朋友,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还有,我知道萧景渊是你兄弟,你别觉得我是背着萧景渊跟任天野来往,萧景渊他都知道。”
“景渊知道?”上官珩还是挺诧异的。
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景渊就没说什么?”
上官珩垂着眼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这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夜夜辗转难眠,闭上眼全是她。
自打得知她与萧景渊定亲的消息,他便吃不下,也睡不好。
昨夜祖父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那句,“她一日未出阁,这姻缘便尚有变数,各凭本事便是。”
可他能去争吗?他连靠近她都觉得心虚,生怕负了兄弟情谊。可他管的住自己的人,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实在忍不住,哪怕只是远远望她一眼,也好。
穆海棠虽有些心虚,却不得不往萧景渊的脸上贴金:“他能说什么?萧景渊那人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到底是年长我几岁,心性沉稳,待我也好,从不似旁人那般幼稚,喜欢拈酸吃醋,我家萧世子最是大度,从不管我结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