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楚明舒没再看海面，转身就往山下走。萧沉舟紧跟在后，脚步沉稳，没有多问一句。他们都知道，刚才那道蓝光不是错觉，三短两长的信号节奏更不是巧合。有人在海底发求救信号，而这个人，很可能和秦无绝有关。
药谷工匠坊的灯还亮着。
远远就能看见人影在窗纸上晃动，叮当声不断传来，像是金属敲击，又夹杂着低语讨论。这地方平时只有白天开工，夜里顶多留个守夜弟子照看火炉。现在却灯火通明，连屋顶的瓦片都被映出暖黄的光。
楚明舒推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一个年轻弟子手一抖，差点把金针掉进熔炉。另一个正调试频率的立刻站直，像是被抓包的学生。但没人慌乱太久，主匠放下图纸，走上前：“神医，您来了。”
楚明舒扫了一眼桌上的设备。
那是她之前用金针布下的声波阵列的简化版，外形像个小塔台，中间嵌着几根特制金针，周围缠绕导线，底座连着一块星髓玉碎片。墙上挂着大幅图纸，画着声波传播路径和共振频率曲线，角落还贴着一张手写清单：【需改进项：能量损耗大、激发依赖内力、模块不稳定】。
她挑眉。
“你们……已经开始量产了？”
主匠点头，“我们没等命令。昨晚看到您和剑圣站在了望台没下来，就知道事情没完。那武器能震退血蝶残部，说明有用。我们得准备更多。”
楚明舒心里动了一下。
她原以为还得开个会，说服这群人别被胜利冲昏头。结果人家早就自己动起来了。
“行。”她说，“那就别停。我来改。”
她走到主桌前，拿起一台原型机翻看。手指在底座划过，皱眉：“频率偏差0.3赫兹，这样用久了会反噬操作者。”
“我们试了好多次，始终调不准。”年轻弟子小声说。
“因为星髓玉本身有波动。”楚明舒从储物囊取出一块稍大的玉片，“天然能量源不稳，得加稳定核心。把这个切成薄片，嵌入基座，形成闭环传导。”
主匠接过玉片，眼睛一亮，“这能行！”
“还有。”楚明舒看向萧沉舟，“你来试试强度。”
萧沉舟没废话，拔剑出鞘一寸，一道剑气轻扫而出，精准落在装置顶部。刹那间，高频震荡爆发，整个工坊空气一震，桌上的水杯直接炸裂，墙上图纸哗啦抖动。
但装置没坏。
反而发出一声清鸣，像是琴弦被拨响。星髓玉碎片骤然亮起，星辉爆闪，照亮整间屋子。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这威力……”一个老工匠喃喃，“比之前强了三倍还不止！”
“关键是收得住。”楚明舒指着测试石碑——三米外那块青石表面龟裂，内部粉碎，但周围地面完好无损。“不是乱炸，是定向穿透。”
“书海无二！”有人脱口而出。
楚明舒嘴角一抽。
心声忍不住冒出来：这武器，比萧沉舟的冷脸还受欢迎！
话音落下的瞬间，识海里的命运书签轻轻一颤。一道微不可察的星辉从她指尖溢出，融入装置底座，像是被记录进了某个看不见的系统。
她没察觉。
但装置上的星髓玉，似乎更亮了一瞬。
“接下来是普及问题。”她收起调侃心思，转向众人，“现在的设计必须靠武者真气激发，普通弟子用不了。我们要让更多人能上手。”
“材料也是问题。”老工匠皱眉，“星髓玉太稀有，全谷加起来也不够造一百台。”
“不用全用。”楚明舒干脆道，“先用低阶灵石替代，性能打七折，但胜在量大管饱。等以后资源多了，再升级。”
“好！”主匠立刻拍板，“我这就安排分批铸造！”
“结构也得改。”楚明舒拿起笔，在图纸上画了几笔，“把金针做成可拆卸模块，坏了换零件就行，不用整台报废。导能合金要加厚，防止过载爆炸。”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拆解一台原型机。动作利落，手指快得带出残影。萧沉舟站在旁边，默默递工具，偶尔用剑气帮忙切割金属片。
两人配合默契，一句话不说也能接上对方的节奏。
半小时后，第一台改良版完成。
楚明舒按下启动钮，装置嗡鸣震动，声波扩散开来，在空中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测试靶当场碎裂，连地砖都震出细纹。
“成了。”她说。
“不止。”萧沉舟伸手，将一枚新做的晶核放入另一台机器，“试试这个。”
他提议用星髓玉边角料研磨成粉，混入导能合金，制成“声波晶核”。这种新材料成本低，还能批量铸造。刚才那一闪的星辉，就是晶核激活时的能量反应。
楚明舒点头，“就这么干。”
工匠们立刻投入新一轮制作。熔炉重新点燃，锤击声此起彼伏。有人负责铸造晶核，有人组装模块，还有人做耐久测试。整个工坊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每一台武器，都要铭刻编号和执掌者姓名。”萧沉舟忽然开口。他站在最里面的工作台前，亲手把第一枚成品交到主匠手里，“不是工具，是战友。”
主匠接过武器，双手有些抖。
他低头看着上面刻的名字，声音沙哑：“我会让它，配得上这个身份。”
楚明舒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当她转身时，在墙角留下一张简易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巴掌大的哨子形状装置，标注着【下一代便携式声波哨·构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快亮时，第一批十台改良武器已完成封装。晶核运行稳定，声波输出可控，连最低阶的弟子都能短暂激发。
主匠带着人开始做最后检测。
楚明舒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一夜没睡，脑子还在转，但身体已经撑不住。她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议论：
“神医和剑圣一直在这儿守着……”
“他们也没庆祝。”
“所以我们也别松懈。”
她没睁眼，嘴角却动了一下。
萧沉舟站在门外，感知海域无异动。他收剑归鞘，返身回屋，坐到楚明舒不远处，闭目调息。
工坊里，锤声未停。
新的生产节奏已经建立。
主匠拿起一台刚出炉的武器，仔细检查晶核接口。他戴上手套，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充能测试。
就在他按下按钮的瞬间——
装置底部闪过一道蓝光。
不是星髓玉的颜色。
是那种熟悉的、带着腐蚀感的幽蓝色。
主匠的手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