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的心理防线在这句话后彻底崩塌了。他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颤抖。
林奕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递给他：“先喝点水。”
这个小小的善意举动让陈楠愣了一下。
他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昨天晚上八点左右，薛书记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如果今天上午九点前没看到他到单位上班，就让我拨通一个紧急号码确认。”
“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楚晔辰继续问。
“他还让我整理一些文件......”陈楠的声音越来越低，“是他这些年违规操作项目的所有材料，让我想办法编制补充说明，把违规的痕迹抹掉。”
楚晔辰和林奕暖对视一眼。
“那些材料现在在哪里？”楚晔辰急切地追问。
“在......在我家里的私人电脑里。”陈楠紧张的回答，“我已经整理了一部分，但时间太紧了，有些项目涉及的时间跨度很长，凭证不全，很难完全掩盖……”
林奕暖适时插话：“这些违规项目，是不是都和楚氏，或者说和楚芳菲有关？”
陈楠看向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说，是和楚芳菲有关。她在云城注册了至少二十家空壳公司，找了不同的人做法人，然后通过这些公司承接政府项目。这些项目大部分都和薛书记的政绩挂钩。”
楚晔辰和林奕暖再次对视，两人心中都明白了。
果然，薛育彬和楚芳菲是深度捆绑的。
楚芳菲需要薛育彬在政策上开绿灯，薛育彬则需要这些大型政府项目来提升政绩。
两人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现在，薛育彬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想在最后时刻和楚芳菲切割，销毁所有证据。
只是他没想到，楚芳菲早已料到了这一步，反而将他困在了庄园里。
“今天上午，”陈楠继续说，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等到九点十五分，薛书记还没来，我就拨了那个紧急号码。”
他吞咽了一下：“接电话竟然是楚芳菲。她说薛书记现在在她手里，如果我想让薛书记活着，就想办法把她运到云城口岸，安排她偷渡出境。”
“她威胁我，说如果薛书记倒了，我这个市委书记秘书也逃不掉。她还说……说她在庄园里的武装力量比警方还好。如果硬来，她会拉着薛书记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陈楠说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指挥车的门被拉开，苗赫瑾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色夹克，神色严峻，但看到楚晔辰和林奕暖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苗赫瑾看到陈楠后脸色凝重：“陈楠说的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现在的问题是，楚氏庄园内部确实有大量武装力量。而且，据我们收到的情报，云城检察院入驻时，有一部分武警可能已经被楚芳菲收买了。”
“所以现在庄园里不仅有楚家的安保和雇佣兵，还有黑警！”楚晔辰总结道。
苗赫瑾点头：“最麻烦的是，楚氏庄园虽然地处郊区，但附近三公里内还有三个居民区。如果我们强攻，交火可能会波及平民。而且，楚芳菲手上有人质，薛育彬，可能还有其他人。”
指挥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场硬仗，而且必须在最小化伤亡的前提下打赢。
楚晔辰突然开口：“舅舅，让我进去。”
苗赫瑾猛地看向他：“不行！太危险了！”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楚晔辰语气坚定，“第一，我熟悉庄园内部的构造，包括那些隐秘通道和安全屋。第二，楚芳菲名义上还是我母亲，即使她再狠，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对我下杀手。第三，我有一队前雇佣兵的安保队，都是精英，可以配合行动。”
“可是......”苗赫瑾还想反对。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舅舅。”楚晔辰打断他，“时间拖得越久，楚芳菲逃脱的可能性越大。而且，薛育彬在里面的时间越长，危险也越大。”
苗赫瑾看着楚晔辰坚毅的眼神，又看了看林奕暖。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姚组长，给他准备防弹衣和装备。”
“我也要。”林奕暖立刻说。
这次楚晔辰和苗赫瑾同时反对：“不行！”
“我对楚氏庄园也很熟悉。”林奕暖坚持，“而且，我想亲眼看到楚芳菲被抓住。她不仅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还害死了卡莉。这个仇，我必须亲手报一部分！”
楚晔辰看着她眼中的执拗，知道再劝也没用。
他转向苗赫瑾：“给她也准备一套吧。但进去后，你必须全程跟在我身后，不准擅自行动，明白吗？”
林奕暖重重点头：“明白。”
苗赫瑾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最终，他拍了拍楚晔辰的肩膀：“一切小心。安全第一，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络。”
“放心吧，舅舅。”楚晔辰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当年我在国外维和部队当志愿者的时候，场面比这惨烈得多。我一定会亲手把楚芳菲带出来！”
姚组长很快拿来两套最先进的防弹装备。
楚晔辰和林奕暖迅速换上，戴上头盔，检查通讯设备。
楚晔辰的安保队也赶到了，阿杰带着五个人，个个都是前国际雇佣兵，装备精良，眼神锐利。
“老板，兄弟们准备好了。”阿杰向楚晔辰敬了个礼。
“计划是这样。”楚晔辰在指挥车的地图上画出几个点，“我们分两路。我和暖暖带三个人，跟着陈楠从正门进。阿杰，你带剩下的人，从射击场那个紧急出口潜入，我们在主楼会合。”
“明白。”阿杰点头。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正门有黑警把守。”楚晔辰看向陈楠，“陈秘书，等会儿就看你的表演了。”
陈楠脸色苍白地点头：“我、我会尽力.......”
楚晔辰、林奕暖和三名武警坐上一辆黑色SUV，陈楠坐在副驾驶。另一辆车里坐着姚组长和几名特警。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楚氏庄园正门驶去。
距离正门还有两百米时，已经能看到门口站着四名穿着制服的武警。他们眼神警惕，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枪套上。
车子在门前停下，一名武警走过来敲车窗。陈楠按下车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我，陈楠。”
“陈秘书？”那名武警认出了他，但眼神依然警惕，“这两辆车是？”
“薛书记安排的。”陈楠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里面都是薛书记自己的人。楚女士要离开，需要分散注意力，这样更安全。”
武警看了看两辆车，又看了看陈楠：“我需要检查一下。”
“没时间了！”陈楠突然提高音量，表现出焦急的样子，“楚女士说了，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你们想想，如果楚芳菲被抓，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只有她安全离开，我们才能安全！”
这番话击中了那几个武警的心理防线。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打开了庄园大门。
两辆车缓缓驶入。林奕暖在后座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身边的楚晔辰身体紧绷。
进入庄园后，陈楠立刻拨通了薛育彬的电话，按下免提。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楚芳菲冷静得令人心寒的声音：“陈楠？”
“楚、楚女士，我已经进来了。”陈楠声音发颤，“两辆车都准备好了，您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接您。”
“不急。”楚芳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你先来西侧仓库旁边的附楼。我要确认你没有带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