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上了发条，在写作业、星际、关东煮的循环里打转。沈炼薅羊毛薅得不亦乐乎，b级血统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至少现在用影分身写完两份作业，脑袋只是稍微有点沉，不像以前那样晕得想吐。
路明非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那副衰样，但至少和沈炼在一起时，肩膀会稍微打开一点，不再是永远缩着的防御姿态。偶尔打赢一场特别漂亮的星际，嘴角甚至会咧开一个短暂的、真实的弧度。
但沈炼渐渐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每次他递过去可乐或者关东煮，路明非接过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缩一下手，好像那易拉罐或者竹签烫手似的。说谢谢的时候，声音总含糊在喉咙里，眼神躲闪，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惶恐。有一次沈炼顺手帮他拍掉肩膀上的灰，这家伙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一个人在接受朋友的善意，更像是一条在街头挨惯了踢的野狗，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还给了根肉骨头。它不会立刻摇尾巴，反而会先夹紧身子，怀疑地看着你，琢磨这突如其来的好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它没看懂的打骂。
这天放学，两人照例晃悠着往网吧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沈炼正琢磨着今晚是继续被路明非的虫族血虐，还是厚着脸皮让他教自己两招，旁边的路明非却难得地沉默了一路，只是低着头，用鞋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快到巷子口时，路明非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炼。”他声音很低，像蚊子哼哼。
“嗯？”沈炼回头看他。
路明非没抬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开了胶的旧球鞋，手指绞着书包带子，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挤出后面的话：“你…你为什么…老是请我东西，还帮我…写作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融进傍晚的风里：“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的。”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甚至有点不知好歹。但沈炼听懂了。那不是什么质问，而是一种深深的、几乎刻进骨子里的困惑和不安。他在问：为什么是我？我这样的衰仔，凭什么？
沈炼也停了下来。他看着路明非那颗毛茸茸、总是耷拉着的脑袋，心里那点“薅羊毛”的功利心思忽然就淡了下去，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酸，有点堵，还有点“江南老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的无名火。
他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旁边老旧居民楼亮起的零星灯火：“看见没？那家，那家，还有那边…灯亮着，说明家里有人等着开饭。”
路明非茫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又疑惑地看向沈炼。
沈炼耸耸肩，语气尽量放得轻松：“我家灯不亮。我爸妈在国外搬砖呢，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家里就我一个，回去也是对着四面墙，冷锅冷灶的。”他顿了顿，看向路明非，“你呢？回去有热饭吃？”
路明非眼神黯淡了一下，摇了摇头。婶婶的饭是有，但更多的是应付，不是等待。
“所以啊，”沈炼把手插进裤兜，踢飞脚边一颗石子，“咱俩半斤八两，都是没人等的留守儿童。我找你玩，请你吃点喝点，怎么了？就当…两个孤寡老人抱团取暖，不行啊？”
他试图用开玩笑的语气冲淡这有点沉重的气氛。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孤独？这个词太文绉绉了，他平时只会觉得“没劲”、“没人理”。但沈炼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可是…”路明非还想说什么，大概是“那也不用老是让你花钱”或者“我这么废柴会连累你”之类的。
沈炼没让他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嫌弃又带着点戏谑的表情：“再者说了，我看你那衰样就不爽！天天耷拉着脑袋，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似的。哥们儿我这是日行一善，给你这灰扑扑的人生注入点光彩，懂不懂？就当…就当扶贫了！”
这话说得有点欠揍，完全是踩路明非的痛脚。但奇怪的是，路明非听完，肩膀反而微微松弛了一点。这种带着点揶揄的玩笑，比纯粹的善意更容易让他接受。因为这才是他熟悉的、不会让他惶恐的交流方式——被嘲笑，被打击，他反而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抬起头，看了沈炼一眼，嘴角扯动了一下，想笑又没笑出来，最终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才衰呢。我星际比你强多了。”
“喂！那是让着你好吗！”沈炼立刻梗着脖子反驳。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气氛却莫名缓和了下来。那层横亘在之间的、名为“不配得”的透明隔膜，似乎被沈炼这通半真半假、插科打诨的话敲开了一道裂缝。
沉默了几秒，路明非忽然非常非常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说：“谢了。”
然后他像是怕沈炼听见，立刻加快脚步，低着头闷声往网吧里钻。
沈炼看着他那有点慌乱的背影，笑了笑，跟了上去。
就在他抬脚迈上网吧台阶的瞬间，脑子里那熟悉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这次的内容却有点不同：
【叮！检测到绑定对象‘路明非’内心壁垒出现裂隙，认可度大幅提升。】
【达成隐藏成就：『第一个朋友』。】
【成就说明：孤独的衰小孩，第一次笨拙地接纳并确认了来自他人的、不求回报的善意。】
【成就奖励：1000点（新手期x10倍=点）！】
沈炼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网吧门口。
多…多少？一万点！
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有点懵。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已经坐在老位置上开机、侧脸在网吧昏暗灯光下显得依旧有些单薄的路明非。
就因为承认了他是朋友？这衰仔的友情…这么值钱的吗？
沈炼忽然觉得，刚才那点酸涩堵心的感觉，值了。薅羊毛什么的…呃，这绝对是真诚的友谊带来的回报！没错！
他快步走过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今晚可乐管够！看哥怎么用神族农民戳爆你的小狗！”
路明非头也没回，专注于屏幕上的选族界面，含糊地应了一声：“哦…等你能撑过五分钟再说吧。”
但他的耳朵尖，在显示器的微光下，似乎有点不易察觉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