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雪后初晴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沈家新院的槐树上，枝桠间的积雪化了，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沈浩正蹲在院子里，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小房子，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带着点犹豫的 “咯吱” 响。
“沈浩……”
他回头时，看见晓雅站在院门口，穿着件粉色的小棉袄，领口的绒毛沾了点雪沫子。她的小手背在身后，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颊红扑扑的，像是跑过来的，呼吸还带着点急促。
“晓雅？你怎么来了？” 沈浩连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
晓雅往前挪了两步，又停住，眼睛盯着自己的棉鞋尖，声音像含在嘴里的，软乎乎还带着点结巴：“我、我妈说…… 你们搬新家，应该、应该送个礼物……” 她说着，慢慢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 —— 是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贺卡，淡蓝色的纸，边缘用剪刀剪了波浪纹，还沾着点亮晶晶的金粉，像是从年画纸上蹭下来的。
沈浩看着那贺卡，心里忽然一紧。前世高中时，晓雅也曾在毕业季偷偷塞给他一张折成星星的纸条，他攥在手里，直到纸条被汗浸湿，也没敢打开，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写的告白，可那时两人早已天各一方。
“这、这是我自己画的……” 晓雅见他没接，头埋得更低了，手指轻轻抠着贺卡的边角，“画得不好看…… 你别嫌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风里，粉色棉袄的衣角被她攥得皱了起来，像朵揉过的小桃花。
“我怎么会嫌弃？” 沈浩连忙伸手接过来，指尖碰到晓雅的手，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脸颊更红了。他小心地展开贺卡，里面的画面一下子撞进眼里 —— 两个扎着小辫的小孩手拉手，男孩穿着蓝色棉袄，女孩穿着粉色棉袄，像极了他和晓雅；背景是个金灿灿的太阳，太阳下面画着两座相邻的小院子，院子里各有一棵小树，树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 “沈家” 和 “晓雅家”，最底下用红笔写着 “友谊万岁”，四个大字旁边还画了两个小小的爱心。
“太阳是我用蜡笔涂了三遍的……” 晓雅偷偷抬了抬头，看见沈浩盯着贺卡看，小声补充，“我想让它亮一点，像每天早上照进你家窗户的太阳一样。”
沈浩的指尖轻轻拂过 “友谊万岁” 四个字，心里像被暖炉烘着似的。前世那个没敢打开的星星纸条，是他藏了一辈子的遗憾，这一世，他再也不想错过。他抬起头，看着晓雅躲闪的眼睛，认真地说：“晓雅，这张贺卡很好看，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我会好好收着，放在我的抽屉里，一辈子都留着。”
晓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落了星光，嘴角偷偷往上翘，又赶紧用手背挡了挡，小声说：“真、真的吗？那…… 以后我还能给你画吗？比如春天的小花，夏天的知了……”
“当然能！” 沈浩点头，把贺卡小心地折好，放进棉袄内兜 —— 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纸的温度，“我还要把它们都存起来，等我们长大了，一起看。”
“哎哟，这俩孩子聊得这么热乎！” 李秀莲端着刚煮好的姜汤从屋里出来，看见院门口的场景，笑着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两个搪瓷杯，“晓雅来啦？快进来喝碗姜汤，外面雪化了凉。”
晓雅连忙应了声 “谢谢沈阿姨”，跟着李秀莲往屋里走，路过沈浩身边时，偷偷塞给他一颗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粉粉的糖块，她小声说：“我妈买的，甜。”
李秀莲把姜汤递给晓雅，看着沈浩手里攥着的糖，又看了看他内兜鼓鼓的样子，笑着打趣：“你们俩啊，一个送贺卡，一个揣糖，倒像是提前约好的。说起来，你们俩同岁，都该上实验小学一年级了，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班呢！到时候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多好。”
晓雅听了，眼睛更亮了，小口喝着姜汤，偷偷看了沈浩一眼，小声说：“要是能同班，我就能帮沈浩收作业本了…… 他上次说，他的作业本总爱掉页。”
沈浩也笑了，喝了口姜汤，暖意在喉咙里散开。院门口的槐树，枝桠上还挂着未化的雪，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小小的彩虹。沈浩摸了摸内兜的贺卡，又看了看手里的水果糖，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一点都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