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在老宅待了一天,傍晚才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务必回家一趟。
客厅里,宁书澜正和宁黛并肩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什么,气氛看起来融洽温馨。
看到他走进来,宁书澜笑着嗔怪:“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跟黛黛说起你,你就回来了。”
宁黛立刻回头,看到踱步进来的高大身影,心跳一如既往的加快,漾开温柔甜美的笑,站起身:“秦霁,你回来了。”
秦霁目光扫过,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不到半秒,看不出喜怒,走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疏离。
女人的表情滞了一下,之前在他面前受到的冷遇太多,已经习惯了,很快恢复自然,重新坐回沙发。
宁书澜看在眼里,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轻轻握住男人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牵引着,贴在了自己小腹的位置。
“秦霁,”宁黛偏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期待,“你感觉到了吗?这里是我们的孩子。”
掌心下,隔着柔软的衣料,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和弧度。
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欣喜或激动,甚至有些漠然,沉默了两秒,把手抽回来,动作不算粗暴,但拒绝的意思足够明确。
宁黛的手僵在半空,目光黯淡下去,垂眸遮住眼底的难堪和受伤。
宁书澜警告性的喊了一声:“秦霁。”
他像是没听见,径直站起身:“不是喊我回来吃饭吗?”
宁书澜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终究顾及到宁黛怀着孕,“黛黛,我们先吃饭。”
餐厅里,她不停的给宁黛夹菜,对自家儿子说着宁黛怀孕后的各种反应,孕吐有多难受,睡眠有多不好,希望儿子能关心起来。
男人自顾自的吃着,仿佛真的只是回来蹭饭的,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
宁书澜气得胸口发闷,这顿饭几乎没吃下几口,好不容易捱到用餐结束,放下筷子,冷声道:“秦霁,你跟我来书房。”
又放柔声音对宁黛说:“黛黛,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需要什么跟李婶说。”
宁黛乖巧的点点头。
书房门关上。
宁书澜转过身,看着懒洋洋靠在红木博古架上的儿子,怒气质问:“秦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黛黛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看看你刚才是什么态度?不仅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对她各种冷脸,你当那是什么?”
秦霁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气得不轻的母亲,平静的反问:“您想让我怎么做?要订婚的是秦霁这个身份,我的感情重要吗?”
宁书澜被他的话堵得一股血直冲头顶,她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如此没有担当。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无法妥善照顾,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宁黛是你未来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就算你不能一心一意对她,至少也不要亏待她,不要让她太难堪!”想起他的种种行径,越说越气,一阵眩晕袭来,她连忙撑住红木书桌边缘。
秦霁心下一紧,快步走过去,伸手想要扶住她。
宁书澜却挡开了他的手,闭了闭眼,平复完情绪后,才重新睁开眼,盯着他说:“答应妈,至少面儿上对她好一点,行吗?”
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疲惫,再继续顶撞下去,母亲真的会被他气出个好歹,秦霁将浑身的刺都收敛起来。
“行,听您的,待会儿我送她回去,行了吧?”
宁黛坐在客厅里,已经预料到楼上两人会说什么,她知道,秦霁会为他母亲妥协的,只要牢牢把握住宁书澜,她就能把控住那个男人,看到有人影下来,重新挂上笑容。
“我送你回去。”秦霁拿起自己的外套。
“好,我跟表姑打个招呼再走,可以吗?”她把态度放得很低,谦卑温顺。
男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由着她,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刚好看到宁书澜下来,宁黛上前道别,看着秦霁的背影,两人跟着往外走,宁书澜轻声说道:“刚才表姑已经教训过他了,放心吧,他不会再那么浑了。”
“表姑,谢谢您。”宁黛满眼感动,走到车边,她下意识想走到副驾驶。
秦霁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怀孕了坐副驾驶不安全,坐后面。”
她脚步一顿,有些受宠若惊,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的宁书澜,见儿子终于知道体贴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叮嘱:“秦霁,照顾好黛黛,开车慢点。”
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宁黛看着前排男人冷硬的侧脸轮廓,柔声开口:“卫敏知道我们要订婚,特地给我们办了个小派对,来的都是一些平时玩得好的朋友,你明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秦霁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没有任何犹豫:“没空。”
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又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温和:“对了,表姑说已经开始帮我们看婚房了,改天一起去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先筛选一下。”
秦霁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随便,最近都忙。”
这句话堵死了所有继续讨论的可能,看着他惜字如金,甚至可以说是敷衍的回答,她心里只觉一阵酸涩。
但转念一想,上次生日宴过后,他的强硬态度跟现在对比,还是有软化的,说明她这步棋走对了。
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宁黛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憧憬的说道:“你觉得咱们的宝宝是男是女呢?我希望是男孩,长的像你最好。”
秦霁指尖微动,脑海中瞬间闪过徐宝贝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那才是真正像他,也真正让他牵肠挂肚的。
念头一起,就更烦躁了,这个时间点,徐杳杳应该已经下班回到家了,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里看那些无厘头的综艺节目,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画着她的甜品设计图?
儿子估计坐在她旁边,抱着电脑,专注的捣鼓着他那些有的没的。
越想,心里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让他坐立难安,用力把油门踩得更深,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成四十分钟。
车子在宁家门口停下,秦霁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后备箱,把母亲让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拎出来,准备走人。
“秦霁。”宁黛忽然叫住他。
男人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她上前一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环住了他的腰。
秦霁来不及掩饰面上的厌恶感,就要抬手推开她。
“就让我抱一秒,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把心完全放在我身上的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她识趣的松开手臂,向后退开一步:“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车里,男人顶了顶牙槽,顺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到后座,然后打开窗散掉车里的香味。
没有回华城书院,而是来到一家私人会所,这家会所实行严格的会员制,是帝都某些圈层人物私下交际,互通有无的隐秘场所。
侍者认识他,恭敬的将他引至最深处的一间包间。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沙发上坐着七八个男人,年纪大多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穿着样式普通却质地精良的夹克,面容大多带着一种长期处于高位养成的气质。
他们正低声交谈着什么,气氛不算热烈,却透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看到秦霁走进来,交谈声顿了一下,几张脸上露出了或真或假的笑容。
“秦三少,稀客稀客。”
“小秦来了?快坐。”
“还以为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呢。”
招呼声此起彼伏。
在座的都是人精,秦家三少,年纪轻轻已是刑侦三队队长,行事作风强硬,背景深厚,是帝都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也“不好接近”。
他大哥秦理虽是秦家默认的未来家主,但秦霁走的这条路,以及秦老爷子对他毫不掩饰的偏爱和培养,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位三少未来的地位,绝不会止步于此。
这样一个手握实权、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主动向他们这个以“务实”和“交换”为主的圈子递出橄榄枝,其“可交”的价值,可不比他大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