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满清定会许以王位，劝降于你，稍安勿躁，再稳十日。---陈墨”
吴三桂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拿着纸条的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股惧意，比被清军包围还要让人难以平复。
这封信，是如何穿过层层守卫，悄无声息塞入这帐中的？
这里可是临时大帐，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见洪承畴的，只有寥寥几人。
那陈墨，果真是手眼通天，未卜先知？
他竟连洪承畴来的时机，提出的条件都算到了？
难道是巧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冷汗不知不觉爬满全身，一股寒风吹来，吴三桂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来人啊！！”
帐外的亲兵听到吴三桂惊呼，纷纷入帐。
“总兵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是否有可疑之人在附近出现？”
“回总兵大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
吴三桂彻底被震住了。
他反复咀嚼信上的字。
十日？
十日之后，会发生什么？
……
京城，李自成正式下达撤离命令。
紫禁城，皇极殿。
李自成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龙椅，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刘宗敏等人站在殿下，满身的酒气还未散去，眼中只有贪婪嗜血的光芒。
“陛下，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李自成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
“去吧，告诉兄弟们，这京城里的所有财富粮饷，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带不走的，就烧掉！朕得不到，也绝不留给陈墨和朱由检那昏君。”
李自成这道命令，像是给京城打开了一扇通往地府的大门。
被压制了几日的刘宗敏，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末将遵旨！”
刘宗敏咧开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转身大步离去。
浩劫，即将降临京城！
“砰！”
一座富商的宅邸大门被几十名大顺兵用撞木狠狠撞开。
他们提着刀，眼中冒着凶光，直接冲进院子。
“搬！”
“男的杀了！女的捆走！”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宁静，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狞笑。
火光，从第一个院落中燃起，然后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
一座又一座的宅邸被攻破，商铺的门窗被砸的稀烂，里面的货物也被劫掠一空。
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没能幸免。
一个老人死死抱着怀里仅剩的半袋粮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刀锋。
鲜血，染红了麻布袋子，粮食混着鲜血，撒了一地。
京城一片混乱，无数百姓拼了命的往南新仓方向冲去。
那里，已经成了京城内唯一的活路。
阜成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悄无声息的驶出。
车帘被一只干瘦的手轻轻掀开，露出了牛金星那张阴险的脸。
从李自成决定西撤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会有今天的情况。
而他，早就将自己这些年来贪墨而来的资产，转移到了城外一处安全的地方。
至于这丞相府，牛金星摇了摇头，有些可惜，还没盖完，就要离开了……
“刘宗敏啊刘宗敏，你以为你赢了？”
牛金星放下车帘，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不懂用脑，一辈子都是莽夫！”
刘宗敏，陈墨，甚至李自成，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待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带着巨额财富，不管是投靠满清，还是另寻明主，都可以继续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与牛金星的得意不同，另一人，此刻却是心如刀绞。
李岩正带着自己的亲兵，在街道中来回穿梭，试图从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大顺兵手中，救下几个无辜的百姓。
可他救的了一个，救不了十个。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顺士兵，将一个孩子一脚踹翻在地，只为了抢走对方脖子上，一个不值钱的银质长命锁。
“住手！都给我住手！”
李岩发出怒吼，可周围的大顺兵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他们的暴行。
“李将军，这是陛下的命令，您可别在这耽误兄弟们发财啊！”
“就是，要不，你去找刘将军说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李岩只觉得自己被无尽的绝望笼罩。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要去找李自成！
哪怕是死，也要把这个迷失在富贵权利中的闯王唤醒！
李岩翻身上马，朝着紫禁城方向冲去。
……
皇极殿内，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庄严。
几十口大箱子被随意的摆在殿中，一大群士兵太监正手忙脚乱的将各种金银珠宝装进箱子。
李自成已经脱下龙袍，换上了戎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陛下！！！”
李岩人还未进入大殿，声音已经门外响起。
“陛下，您快去外面看看吧，这不是追赃，这是屠城啊！”
李岩跌跌撞撞的冲进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李自成面前。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彻底失去民心，变成一群人人得而诛之的流寇了！我们的初心，陛下忘了吗？”
李自成猛地转身，瞪着地上的李岩。
“放肆！不过是一些刁民和前朝余孽，死不足惜！不追赃，难道要我大顺的将士，饿着肚子去和清军拼命吗？”
李岩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这是从李自成口中说出的话。
“可是……他们都是我大顺的子民啊！”
“够了！”
李自成厉声打断了李岩的话，心中对他的猜忌，在这一刻又被点燃。
又是初心，又是百姓！
陈墨是这样，田见秀是这样，现在连李岩，也是这样！
都用这套说辞，来教训朕吗？
“李岩，你是在替那个陈墨传话吗？莫非你已暗中投靠了陈墨？你是不是也觉得，陈墨是对的，而朕，错了？！”
闻听此言，李岩身体彻底僵住。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李自成的眼中，看到了杀意，是帝王对威胁的本能杀意！
“陛下……末将，只是为大顺的未来着想，绝无二心啊！”
“未来？”
李自成怒极反笑，一脚将李岩踹翻在地。
“朕的未来，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腐儒操心！”
“既然你看不惯朕，那就滚蛋！少在朕的面前碍眼！”
“来人，把李将军‘请’出皇极殿，削去一切军权，不许他再靠近皇极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