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甜香还没散干净。
向日葵画稿被我钉在墙面上时，芒果百香果笔的果味还沾在指腹——阿柚说那是“糖心墨的余韵”，要等墨痕彻底干透才会淡。画纸上的向日葵还泛着暖黄的光，每道花瓣的褶皱里都嵌着百香果籽似的细闪，连画架旁的空气都裹着层黏软的甜。可第二天我推开画室门时，撞进鼻腔的却不是暖甜的果香，而是一股裹着奶味的、极霸道的气味，像把整颗熟透的榴莲砸在了房间中央，连窗沿的槐花香都被压得没了踪影。
我捏着门把手愣在门口时，阿柚蹲在画架旁的动静突然冒出来。她手里举着支裹了三层锡纸的笔，锡纸边缘还沾着点淡黄色的粉屑，听见动静时猛地回头，锡纸哗啦响得像揉皱的糖纸：“别骂别骂！是限定款！昨天我在文创店磨了老板半小时，他才把最后一支榴莲奶霜笔卖给我——这味太冲，我特意裹了锡纸才敢带过来，本来想等你来了再拆的！”
她说话时，锡纸被指尖勾开个角，那股“臭香”瞬间又浓了几分。我退到走廊里深吸了口气，才敢走回画室：“这味要是散到楼下书店，老板该拿胶带封我门了。”阿柚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把裹着锡纸的笔往我手里塞，手腕上还挂着半盒没拆的榴莲酥：“你先摸！这笔杆的霜层是软的，像刚挖的奶油！老板说这是‘臭香反差款’——闻着是榴莲，但画出来的墨是奶甜的，干了之后连味都没了，只留糖香！”
我犹豫着掀开最后一层锡纸时，那支笔终于露了全貌。它不像青提、芒果笔那样透着清爽的果色，而是通体裹着层奶白色的“霜层”，像在笔杆外抹了圈打发好的淡奶油，指腹按上去时，居然能陷下去个浅印，松开后又慢慢弹回来，软得像捏了块。笔杆正中央印着深褐色的榴莲纹理，连笔帽都是半透的浅黄色，对着光看，能看见里面嵌着几颗极小的深褐色圆点——像裹在奶霜里的榴莲果肉。阿柚用指甲刮了刮笔杆的“霜层”，指尖沾了点淡白的粉：“这是可食用级的糖霜涂层，蹭在手上舔一下都是甜的！”
拔开笔帽时，笔芯是泛着光泽的淡金色，像融化到半稠的黄油，凑到鼻尖闻，果然裹着股极浓的榴莲香，混着奶味钻得人鼻腔发涨。阿柚已经手脚麻利地铺好了画纸——是张带着细闪的米白卡纸，她把榴莲酥往我手里塞了块：“试试画块榴莲奶霜蛋糕！老板说这笔试色要配甜腻的东西，墨才会‘顺’，画出来的纹理比真蛋糕还软！”
笔尖落向画纸的瞬间，我指尖就觉出了这支出水的特别。前两支笔的墨是“青提的脆”或“芒果的黏”，可这支榴莲奶霜笔的墨，是裹着重量的“绵”。像把打发到九成的淡奶油装进了笔管里，落在纸上时带着点沉甸甸的软，线条不是利落的直痕，而是慢慢晕开的雾状边缘，每道墨痕里都嵌着极细的深褐色纤维纹，像把榴莲果肉搅碎了混在奶霜里。阿柚凑过来，鼻子皱得像颗酸橘子，眼睛却死死盯着画纸：“你看！墨里的榴莲纹会跟着笔锋动！画圆的时候是绕圈的果肉，画直线就是顺着的纤维！”
我顺着她的话，把笔尖往蛋糕的奶油顶处压了压，笔杆的“霜层”突然微微发热，原本淡金的墨液里浸出点浅褐色的细闪，落在纸上时，居然凝成了几颗半透的小圆点——像裹在奶霜里的榴莲果粒。阿柚用指尖碰了碰刚画好的“果粒”，居然是软的，按下去会陷出个浅坑：“是‘可触果粒’！等墨干了会变成硬糖珠，摸上去像糖霜饼干上的装饰！”
画到一半时，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条缝。楼下书店的老板探进头来，手里还拿着本要还的插画集，刚吸了口气，眉头就皱成了团：“你们这是把榴莲揣进烤箱了？整栋楼的甜香都变味了！”阿柚赶紧把锡纸往笔杆上裹，我手忙脚乱地把画纸往画架后藏，可那股“臭香”已经顺着门缝漫到了走廊里。没想到老板却直勾勾盯着画纸露出来的一角，把插画集往我手里一塞：“等等——这蛋糕是用那支新笔写的吧？我昨天在文创店看见广告了，说这墨干了是奶糖味，摸上去还软乎乎的！快让我看看成品！”
等画纸彻底干透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果然像老板说的那样，榴莲的气味散得干干净净，只剩画纸上的蛋糕泛着股淡淡的奶糖香。阿柚把鼻子贴在画纸上闻了半天，抬起头时眼睛亮得像沾了糖霜：“真的是甜的！比榴莲酥还香！下次我们试试画珍珠奶茶！老板说还有波霸款的笔，墨里会嵌着q弹的黑糖珠，画出来的珍珠能跟着纸动！”
窗外的槐花香又慢悠悠地飘了进来，裹着画纸上的奶甜味，把画室的空气揉成了团软乎乎的糖。我把那支裹回锡纸的笔放进笔袋时，指尖还沾着点奶霜的甜，阿柚咬着榴莲酥笑：“等攒齐了水果笔，我们就能画一整个甜品台了——到时候画室里的香，能甜到街对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