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客队更衣室里只有呼吸声、脱掉球衣时的布料摩擦声、鞋钉磕在地砖上的咯哒声,以及……沉默。像沉入水底的船,四面八方都是窒息感。
0:2。
梅阿查的上半场让人怀疑人生,不是压着别人然后被打反击,而是开场就被锤进棺材里,好像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罗宾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撑在大腿上,喘气却没说话。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那两个丢球,还是像烙铁一样烫在心口。
陈子川坐着,还没换球衣,眼神还停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汗珠从脸颊滑落也没擦。他没吼、没砸东西,因为他脑子里还在转那个瞬间——他明明判断对了,但就是晚了一步,阿德里亚诺那脚抽得太狠太快,像是把利兹联整个骄傲的脸拍在地上。
史密斯靠着墙,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气。他没受伤,但整个人像刚被拖去前线硬抗了半个小时机枪扫射,连手臂的队长袖标都显得沉重。
孙续洋拧开水瓶,一口没喝,猛地砸在地上,瓶身弹起滚到了墙角。
小罗坐在角落,头发湿得贴着脖子。他没有往常的笑,也没说“对不起”——那会显得廉价。他只是静静坐着,看着自己的脚,像是那双脚把他带进了这场梦魇。
贝尼特斯站在战术板前,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拿着马克笔,半天没动。
没有愤怒,没有训斥,只有那种压在心头的——耻辱。
他开口时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抬头。
“我们上半场……像一支没见过世面的球队。”
没有人反驳。
“不是因为你们踢得差,而是你们忘了,这里是欧冠。对手是国际米兰。他们不是来拍我们的夺冠电影的,是来复仇的。你们却还想着轻松晋级,想着我们还领先,想着比赛结束以后去哪里玩。”
他看向阿隆索。
“你没问题,哈维,我知道你已经看出来问题了。”
阿隆索点点头:“他们从第6分钟起就开始压我们左边,对小罗施压,同时压孙续洋,同时也在压迫我们的中路——是没办法有有效进攻。”
“对。”贝尼特斯看着其他人,“但我们全队除了陈子川,阿隆索之外,没人稳住了。”
“孙续洋,你知道第一个球为什么没防住吗?”
孙续洋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抢在了菲戈变向之前,反而被过了。”
“那是经验。菲戈三年前就敢在伯纳乌踩单车,现在三年后还在梅阿查晃过你。这不丢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众人:“丢人的是——你们以为自己赢定了。”
小罗低着头,像是终于听懂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这时,秦川靠着门,终于开了口。
“你们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他。
“我们是利兹联。”
“是赛季连胜的利兹联,是去年欧冠打翻尤文的利兹联,是站在欧洲之巅的利兹联。”
他一字一顿:“可我们刚刚那45分钟,像不像被打的曼联?”
有人苦笑,却没敢笑出声。
“我们不是不成熟的球队了。”秦川语气不重,但那种压在心底的恼怒,谁都能听见,“你们不是第一次打欧冠,也不是第一次比分领先。”
“你们告诉我,我们可以输吗?”
“不可以!”史密斯第一个喊,声音沙哑却用力。
“对,我们不可以输,我们的追求就会少了一个重要部分!”
秦川盯着每一个人:“我们已经努力了快一个赛季了。我们是去年冠军,是被全欧洲承认的强队。”
他转头看向贝尼特斯:“告诉他们,怎么打回来。”
贝尼特斯点点头。
“下半场不换人,不要急,我们还有半场的时间。”
“马克莱莱、阿隆索,你们是关键。一个稳定防守,一个把控节奏。”
“孙续洋,收一收,别再想着前插,先站住位置,防守好菲戈。拉莫斯,如果要前压,就必须有人补位。”
“陈子川——”
陈子川立刻应道:“在。”
“你后撤、站位、补漏,你是那个对方最怕的点,我们防守的最强点。”
最后他看向小罗。
“小罗,45分钟足够你证明一件事。”
小罗眼神缓缓抬起,第一次,有了那种久违的认真。
“告诉所有人,自信和傲慢,是两回事。”
“我们不是来走红毯的。”他慢慢站起身。
“我们是来打进四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