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利兹，寒意还未褪尽，但埃兰路的训练场已重新热闹起来。
轮换之后的部分球员短暂喘息过后，球队迎来完整回归——不只是战术主力回归，更是一种态度的宣告。连胜的没有终止，球队还有继续创造历史的机会，球队像是拧紧了弦，一切都在向下一个目标聚拢。
中午时分，训练结束。
罗纳尔迪尼奥披着训练外套走出场边，甩了甩汗湿的卷发，跟米尔纳聊着什么；欧文拎着护腿板，小跑两步搭上孙续洋的肩膀，笑着说了句“恢复状态不错啊”，然后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更衣室。
贝尼特斯站在边线上，略皱眉头地盯着助理教练的记录数据的纸板，脚下轻点着草皮。他有心事。
他转身走进主楼，径直推开战术办公室的门。
秦川已经坐在那了。
窗外阳光斜洒，落在男人修长的指节上。他正翻着球探汇总报告，几页巴西联赛的天才、葡萄牙联赛的妖人，已经被他勾上了红线。看到贝尼特斯进门，他放下文件，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冷了吧？”他笑。
贝尼特斯接过咖啡，却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我们得找接班人了。”
“马克莱莱？”秦川问。
“对，他在俱乐部和国家队太累了。豪森和克拉克天赋有但太年轻，卡里克防守硬度不够，而且也是一种浪费，哈格里夫斯虽然全面，但不完全是防守自由人式的拦截者。”他顿了顿，“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秦川抬眼，目光沉静地说出一个名字：“马斯切拉诺。”
贝尼特斯眉毛一挑，似乎不意外这个答案，反而露出一点微笑。
“我就猜到你会提他。”他走回桌边坐下，伸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数据报告，“我也观察到了吉尔维森特这支球队，简直是一座金矿，我派球探收集到他的比赛和体能追踪数据，他的防守意识几乎是天生的，补位、盯人、夹抢、封线……完全是可以适应顶级联赛的球员。”
“他出道的时候，阿根廷国内就叫他‘小巫师’，所以他也是像贝隆一样，还具备组织能力，总能把球传到你意想不到的位置。”贝尼特斯眼神变得有些炽热，“这种球员，给我带来的想象是战术层面的革新——一个后腰如果能拥有马克莱莱的防守，同时具备组织能力，那中场将是有着两个真正的‘平衡枢纽’。”
秦川摇了摇头，笑得很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放下咖啡杯，语气依旧冷静，“但我不赞同让马斯切拉诺成为新的中后场组织核心。我不否认他在组织端有天赋，但我更希望他只专注于防守。”
贝尼特斯挑眉：“你不觉得是种对于他天赋的浪费？”
秦川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指着中场区域说：“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你让他既盯人，又补位，还负责节奏转换，还得出球策应，最后结果是——每一件事都只做到80分。阿隆索的长传调度就是为了打穿防线，他就该站在局外看清局势；马斯切拉诺的强项是球感和压迫，就该像猎犬一样追踪每一寸草皮。”
他回头，语气明确，“我们不缺会弹钢琴的，就怕没人扛钢琴，都去弹琴比赛就完了。”
贝尼特斯沉默几秒，然后笑了：“你说得也对。确实要找到这里面的平衡。”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除了马斯切拉诺，我还关注到一位意大利年轻中场，阿奎拉尼。他有点像皮尔洛和托蒂的结合体，可以在两个肋部调度穿插，是我理想中的三核配置。”
“你是想……马斯切拉诺、阿隆索、阿奎拉尼？”秦川若有所思。
“对。”贝尼特斯说，“如果三核都在场，中路不会再被任何一支球队压制，只要站位合理，哪怕有一个人被盯死，其他人也能接管节奏。”
秦川眉头微挑，却没立刻接话，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一口，像在思索，又像在判断措辞。
“我不喜欢他。”
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判断力。
贝尼特斯微微一怔。
秦川放下杯子，继续道：“并不是说他现在不够好，而是我认为只有一个皮尔洛，他的上限达不到皮尔洛和托蒂的水平。他在意大利联赛里的表现确实看起来不错，但意大利可能更合适他。换句话说，他在一个适合他的环境里能踢得很好，可是我们现在，是要让中场球员能够自己踢球，而不是还给他配备保镖。”
贝尼特斯眉心轻皱，但并未反驳，只是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捻了捻下巴的胡茬：“你觉得他没这个潜力？”
“我觉得他没有，不是每个球员都能成长成皮尔洛的。”
气氛沉了片刻，贝尼特斯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只是轻声感叹：
“他天赋是有的，可惜……”
秦川笑了一下，没再多说。职业足球从不缺天赋，缺的是能走完那条最难的路的人。
贝尼特斯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不是也准备和我谈一谈合同的事？”
秦川闻言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静：
“我当然想和你提前谈。但如果你还没想清楚，也可以等等。我们这个合作，一直都很坦诚。”
贝尼特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点点头：“我不否认，这两年的合作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彼此成就。但……”
他叹了口气，“我不想现在就做决定。我想把这份合同履行完，至少这一年，我是百分百专注的。”
秦川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轻轻一笑：
“那就好。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联赛杯半决赛。”
他顿了顿，起身，伸出右手：“这场比赛之后，我会开始马斯切拉诺的转会操作——夏天，他就会是我们的球员。”
贝尼特斯站起身，伸手和他一握，目光里带着坚定。
“那我会确保，等他来的时候，是来一支冠军球队。”
两人相视一笑，办公室外，训练场的灯光还在亮着，利兹联的脚步，永远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