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地形多为崇山峻岭,灰雾也随着地形起起伏伏,卡特不敢到雾气上方飞行,容易成为活靶子,但在下方速度提不起来,飞的慢他就更没有安全感,作为一名死灵,他还有点怕黑,这会儿倒希望有人来找他麻烦,热热闹闹打一场。
在广袤的洪荒,要碰上一个第五境修士并不容易,卡特念念叨叨,紧赶慢赶,终于提前来到三人约好地方——莫愁湖,传说是远古时期涤荡内心焦虑的地方,众生以泪成湖。
“人呢?”卡特心急如焚,绕着湖飞了两圈。
苏衍早就到了,他这条线没人跟踪,于是就沿着慕容如水的路线反向去找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稳稳跟踪他们十年。
慕容如水一向独来独往,胆子比卡特大多了,出发后第十天,她正在低空疾驰,一只洁白修长的巨掌从天而降。
“看来问题出在我身上了。”慕容如水自知抵挡不住,遁入地底继续逃命,巨掌击中山川后传来的震动将她轻易逼了出来,她改用驭剑,速度快了一倍。速度提起来后要降下来却不容易,敌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举动,一只巨手突然又在她的前进路线上出现,改拍为抓。
“当我好欺负不成?”慕容如水一下子分化为八人,围成八卦之象,每人打出一道剑气,剑气汇集形成一把巨刃,朝着大手劈去。二者须臾间碰撞到一起,无声气浪席卷四面八方,声音传入苏衍耳朵的时候,慕容如水已经偏离了方向,正朝南方遁逃。
“好家伙,这人不一般。”苏衍神念顺着声音寻去,很快见到慕容如水被揍的场景,只见拳头不见人,显然是超远距离施法所致。
在慕容如水吐出第七口血的时候,苏衍赶到了,拦腰抱起她就跑。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非得我大口吐血才出现吗?”慕容如水十分虚弱,但嘴巴却强硬的要命。
“这家伙太强,空间被封锁了,看得到却近不了身。不说啦,咱们得赶紧溜。”
苏衍一边逃,一边毫不客气的用神念透视慕容如水全身,他必须尽快找出对方下的跟踪禁制,无非就是更隐蔽罢了,总是能找到的。
“你真是够了!”被神念窥视身体和魂魄当然能感应得到,慕容如水惊骇于苏衍恐怖的神魂力量,竟然能强行窥视她,刚想施法屏蔽,却听苏衍喊道:“别反抗,否则我们都要被拍死。”
就在她一愣之际,苏衍终于找到她魂体上的隐藏禁制,瞬间强行破除。
“哎哟!”慕容如水只感到一股钻心的痛,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好了,这禁制下的隐蔽,而且非常强大,敌人魂力似乎不比我差。”苏衍没有耽搁,当即瞬移遁走。
“痛死我了,你不能好好解吗?直接割掉了我一段灵魂。”
“抱歉,来不及,放心,以后补偿你。”苏衍来到湖边,见到情绪不太稳定的卡特·荣恩。
“亲爹,你总算来了。”卡特飞扑而来。
“行了,我还抱着人呢。”
“娘!”卡特大喊。
“脑子有病!”两人异口同声。
“下次我绝不离开你们了。”看到两人,卡特的脸色竟然立刻好了许多。
“乖儿子,你没遇到什么事吧?”苏衍还真担心这家伙被下了疯魔咒。
“没有,一路上空空荡荡的好吓人。”
“行,你娘,我呸,慕容被下了灵魂跟踪禁制,已经被我破解了,接下来我们出发去极北之地。”
慕容如水听着好笑,灵魂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知道谁给你下的禁制么?”
“长生殿殿主。”
“什么?”卡特叫了起来,眼睛四处乱看,仿佛下一刻长生殿殿主就会出现。
“你不会也是长生殿殿主的小妾吧?”苏衍想不通一个死灵要那么多女人干嘛。
“小妾?我还不够资格,只是豢养的宠物罢了。”慕容如水凄楚一笑。
“还没睡过的意思吧?就像世俗皇朝的后宫佳丽,数量太多根本宠幸不过来。”苏衍有感而发。
“你,去,死!”慕容如水气得牙痒痒,张口就去咬苏衍的胳膊。
“痛……别咬了,再咬我就把你丢湖里。”
慕容如水根本不听,咬着不松嘴,就像要发泄完几万年的苦闷。
苏衍只能由着她,问卡特:“儿子,你的相好修为不低吧?”
“嗯,一巴掌就能拍死我。”
“你牛掰!”
“一般一般,嘿嘿。”
“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保命的东西?”
“没有。”
“你亏了啊,孩子。以后这方面一定不能太随便。”
“知道了。”
“那个什么爱丽丝漂亮不?”
“是碧昂斯,美得不可方物。”
“有机会带我去见见,放心,你老爹以后帮你把她抢回来给你当老婆。”
“真的?你是我亲爹。”
“别说了!”慕容如水实在听不下去,只得松嘴。
“我的皮差点被你咬破。”苏衍抱怨道:“下次意思意思得了,救命恩人你也下得了口?走吧,卡特带路。”
这一走,苏衍才知道洪荒到底有多大。以前觉得横跨十亿里的长城就是巨龙,现在发现最多算一条小蚯蚓。三人足足飞了两百年,还没走到极北之地,苏衍估摸着应该有五百亿里了,这么大的地方都被阴气侵蚀,真不知道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情才会如此。
“苏老大,我飞不动了,腻歪死了。”卡特总想摆烂,苏衍也是骑虎难下,早知道这么远他整死也不会出来,但现在无功而返又会耽搁两百年,真是想想就生气。
“孙子,到底还有多远?真想掐死你。”
“你们两个真是烦透了!”慕容如水取出一件飞行法器,是一张华丽的地毯:“休息一会儿吧。”
苏衍上了飞毯,开始恢复体力。一时之间,三人陷入沉默。
苏衍的神念能看到四千里外的东西,东北方的地形有些奇怪,他让慕容如水调整方向,慢慢靠近。
“这里的阴气越来越浓郁了!”卡特惊叫。
“飞出雾气,我们到高空看看。”
飞毯爬升两千米,冲破灰雾,眼前出现十根灰色擎天巨柱,最小的直径超五千里,滚滚阴气如瀑布般垂落,将下方两千米厚的雾海砸出巨浪,翻腾着扑向远方。
离得最近的巨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还在几千里外开。
三人惊得张大嘴巴,久久不语。
苏衍最先清醒过来,他可是见识过方圆四十九万里阴气被吸光的场景,这点场面还算能够承受的住。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把生死棺放进去,让苏婉柔吸饱。
“好了,都醒醒,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苏衍拍了两人一下。
“妈呀,这难道就是仙人陨落之地?”卡特惊呼。
“恐怕错不了。”慕容如水点头。
“那还等什么,进去修炼。”
“恐怕没那么简单,否则这里早被瓜分了才对。”慕容如水摇头。
三人慢慢靠近,果然,距离还有百里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出现,继续逼近五十里便寸步难行了。
“是有人吃独食吗?”苏衍不甘心。
“或许是天地规则所致,不能强求了。”慕容如水摇头。
“那岂不是混沌裂隙就在不远处?界面之战当然是在入口附近才对。”卡特醒悟过来。
“那还等什么,走了,看着眼馋吃不上,生气!”苏衍带头落入下方灰雾里。
三人继续北上,又是二十年过去,终于见到了洪荒的混沌结界。
入眼的是一片虚空,只有无数紫色流光游弋其中,深邃,幽静,无法触碰,不可琢磨,却又像要把一切吞噬殆尽,明明没有声音,但灵魂的感受却截然不同,像被凶兽紧紧盯着厉声咆哮。
“像星空,更像猛兽的大嘴。”卡特不自觉的靠向苏衍,是被吓到了。
“你害怕?我他妈也怕!”苏衍低声道。
“真的?”卡特问。
“当然!”
“太好了!”见苏衍要揍他,卡特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的胆子跟着爹变大了。”
“无耻!”慕容如水打断两人的矫情:“裂隙在哪里?”
“只能找一找了,肯定是有守卫的地方。”卡特只知道大概位置。
“你们跟着我走。”苏衍神念散开,半径四千里扇形范围尽在掌握,他迅速收回神念,朝东飞去。
他刚刚发现一个怪事,自己的神念居然能探入混沌结界中一百多米。
“你们的神念能进入混沌结界不?”
“两三米吧,就像是真空,什么也没有。”卡特回答。
“我也是,而且消耗极大,仿佛要把灵魂都给吸走。”慕容如水心有余悸。
“哦,你们的神魂真弱,以后多加强这方面的修炼。”苏衍没说啥,继续朝东飞。
两天后,终于见到了蓝色结界,还有不少人影进进出出。
“你们两个直接进去恐怕不行,你们相信我不?”苏衍问。
“你是我亲爹,我还不信你?”
“要干嘛?”
“你们暂时进我空间,带你们过去后再放出来。给你们两分钟考虑,进入我的空间后就会受我摆布,无法反抗,嘿嘿。”苏衍笑道。
“老大,你笑得好邪恶。”卡特提醒。
“有吗?”苏衍摸摸脸颊。
“嗯。”卡特点头。
慕容如水被限制了太久的自由,她的本能反应是不同意,看向苏衍的双眸,她问自己的心:“真的可以相信他吗?”内心挣扎,没有得到最终答案。
“我可以相信你吗?爹!”卡特把她的话问了出来。
“那要问你娘了。”苏衍回答。
“你答应要帮我把碧昂斯抢来当媳妇的,我相信你。”
“希望到时候碧昂斯还记得你。”
“我可以相信你吗?苏衍。”
“废话真多!”苏衍手一挥,两人便进了储物戒,被送到了生产灵髓的洞窟里。
“娘,他问我们的话纯纯多余啊,我们被囚禁了。”
“滚犊子!”慕容如水找了个地方打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色结界范围不大,直径不到五千米,里面还有临时市场,修士们大多以物易物,也有用仙晶、冥晶的。靠近混沌结界站着两排侍卫,黑灰两色的全身甲胄,高的有三米,矮的只有一米,看不清模样,但浑身气势如山岳似天地,苏衍只在侯半仙取棍子的时候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六境仙人?”苏衍心头发紧,提醒自己要小心应对。
他跟着人群朝侍卫守着的二十米高的裂缝走去,裂缝里闪电交织如密集的根须,相比而言,似乎紫光流转的混沌结界才是安全通道。
“一千仙晶,生死自负!”第一名守卫负责收取过路费。
苏衍顺利进入裂缝,心里舒了一口气。闪电对他来说就是营养品,只要不被侍卫刁难就行。
裂缝通道很长,这里不允许飞行,只能步行,跑了约么两天时间,苏衍才走到出口,又交了一千仙晶才得以通过。
“这收费方式也真是奇葩,太赚钱了。”苏衍羡慕的眼红。
结界的这一头依然是灰雾漫天,浓度相差不大,但厚度却不可同日而语,这里的灰雾不再是两三千米厚,而是满天满地全部充斥着灰色。许多动植物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虽然长得怪异了些,但毕竟也是生命。
但对苏衍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真是受罪。魔界,红黑两色,这里,灰白两色。
“赶紧让婉柔醒来,这鬼地方容易把人逼疯。”苏衍经常把神念探入储物戒中,那里是色彩缤纷的世界,有自己满宇宙淘来的各种稀奇动植物,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在灰雾中坚持几百年,活色生香的日子才是他的最爱。
飞出百万里,他把两人放了出来。
“你们自由了!”
“老大,你不用放我出来的,在里面挺好。”
“想得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挖了我多少宝贝?”
“嘿嘿,自家人嘛,我随便拿点。”
“懒得和你这个无赖计较。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到处转转,没什么目标,只要不被通缉就行。”
“我回家乡看看。”慕容如水心事重重。
“需要我送么?”
“不用了,谢谢。”
“那好,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苏衍随即不见了人影。
“你倒是干脆利落。”慕容如水神念一通搜寻,人迹全无,心中烦闷不已。
“娘,我也走了。”卡特嘿嘿笑着,朝北飞去。
“……”慕容如水这次没被他的混话气到,反而嘴角弯弯翘起:“他竟然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死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