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谷位于青玄门群山环抱之中,是一处专门驯养、培育各类低阶灵兽的山谷。谷内溪流潺潺,草木丰茂,划分出数个区域,分别饲养着性情相对温顺、可供食用、取材或辅助修炼的灵兽。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混合了青草、泥土以及……各种灵兽特有气味的复杂气息。
当战玲珑带着一脸兴奋、东张西望的林风来到灵兽谷西区时,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面容憨厚、皮肤黝黑、身上带着浓浓草料和兽类气息的中年执事,姓王。
王执事显然已经接到了任务变更的通知,看到战玲珑这位名动内门的冰山仙子亲自前来执行“丙下”级的接生任务,表情十分精彩,混杂着惊讶、惶恐和一丝同情。他连忙将二人引至西区深处一处相对独立、用矮木栅栏围起来的宽敞圈舍前。
圈舍内铺着干燥柔软的干草,一只体型圆润、皮毛粉白相间、此刻正侧卧在干草堆上、腹部高高隆起、不时发出痛苦哼唧声的母猪,便是此次任务的“主角”——即将分娩的五香灵豚。灵豚旁边,还放着新鲜的清水和特制的灵草饲料。
“两位师弟师妹,就是这只了。它叫‘花花’,是咱们西区品相最好的一头五香灵豚,这次怀了八只崽子,昨天就开始有生产迹象,但一直不太顺利,可能是头胎,有些紧张难产。”王执事搓着手,有些担忧地说道,“咱们谷里专精接生的李师兄前日外出采药未归,所以才紧急挂了任务。只要确保母豚平安,幼崽尽量多存活就行。”
战玲珑看着圈舍内那只哼唧不断的灵豚,冰蓝色的眸子一片平静,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又低了几度。让她拔剑斩妖除魔没问题,但给猪接生……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能力范围。
林风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放下他那巨大的包裹,扒着栅栏,眼睛放光地观察着里面的“花花”,嘴里念念有词:“嗯……气息不稳,情绪焦躁,腹部鼓胀明显,胎动似乎有些无力……果然是气血不畅,经络淤堵导致的难产征兆!”
他转过头,一脸自信地对战玲珑和王执事说道:“放心!交给我!这种情况,需要先疏通经络,安抚情绪,补充元气,然后辅以外力助产!”
说着,他飞快地打开自己的大包裹,开始往外掏东西:一小瓶淡绿色的液体(自称“安神顺气水”),几颗颜色可疑的丸子(改良版“甘霖丹”),还有一小包灰扑扑的粉末(“通络散”残次品)。
王执事看得目瞪口呆,战玲珑则默默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林风征得王执事同意后,打开栅栏门,小心翼翼地走近“花花”。母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发出警告的哼声。林风连忙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轻声安抚:“别怕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同时,他将那瓶“安神顺气水”倒在手心少许,试图靠近灵豚的鼻子,让它嗅闻以安定情绪。
然而,“花花”对他手中那散发着奇异草腥甜味的水剂并不感冒,反而更加烦躁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看来情绪安抚效果不佳,直接进行经络疏通吧!”林风毫不气馁,收起瓶子,挽起袖子。他记得某本炼丹杂记上提过,灵力温和灌注特定穴位,有助气血流通。虽然那是针对人的,但原理应该相通吧?
他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凝聚于右手食指和中指,回忆着人体经络图中几个与生育相关的穴位大致位置,然后……对着“花花”圆鼓鼓的侧腹某处,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同时将一丝温和(自认为)的灵力渡了过去。
“花花”身体勐地一僵,哼声停了一瞬。
“有效!”林风心中一喜,加大了一点灵力度,并开始用手指沿着他想象中的“灵豚经络”轻轻揉按、推拿,试图疏通“淤堵”。
他的手法毫无章法,完全是凭感觉和那点可怜的炼丹知识在瞎蒙。灵力输出也忽强忽弱,属性更是因为他功法杂乱而显得有些不纯。
起初,“花花”似乎因为那陌生的触感和温热的灵力而稍微安静了一下。但很快,随着林风“按摩”的持续和灵力不经意的波动,母豚开始表现出更加明显的不适,扭动加剧,哼声变成了低低的哀鸣。
“好像不太对劲?”林风也察觉到了,连忙停下,“难道是灵力不够?或者穴位不对?”
他皱眉思索,忽然灵光一闪:“对了!炼丹讲究火候均匀,力度适中!我这灵力输出可能不均匀,刺激到它了!得用更柔和、更持续的方式!”
他决定换种方式。不再用手指点按,而是将双掌贴在“花花”的侧腹,尝试将自身灵力化作更加柔和、绵长的波动,如同文火慢炖般,缓缓注入,想要“温养”其气血,同时配合他自创的、毫无韵律可言的“安抚性”揉动。
这一下,坏了!
林风那本就杂乱、还带着炼制各种“失败品”残留气息的灵力,在他刻意追求“柔和绵长”却因控制力不足而变得忽忽悠悠、断断续续的催动下,如同一锅烧糊了的、味道古怪的浓汤,被强行灌入了“花花”体内!
更要命的是,他双掌贴着的部位,虽然离真正的关键穴位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恰好靠近灵豚某些敏感的腺体区域!
“哼——!!!”
一直安静(或者说无力)忍受的“花花”,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而怪异的嘶鸣!整个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极其浓烈、奇异、混合了焦躁、痛苦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素般的气味,从它身上勐然散发出来!
这股气味,在灵兽谷西区封闭的圈舍内迅速弥漫,并通过栅栏缝隙,飘向了相邻的其他几个圈舍——那里,养着另外几头健壮的公五香灵豚!
下一瞬间!
“嗷嗷嗷——!”
“哼哧哼哧——!”
“砰砰砰——!”
相邻圈舍内,原本正在悠闲吃草或打盹的公灵豚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勐地齐齐站了起来!它们双眼迅速充血变红,鼻孔喷着粗气,发出兴奋而狂躁的嚎叫!紧接着,它们竟然开始用身体勐烈地撞击圈舍的栅栏!
这些栅栏本就不算特别坚固,只是用来划分区域、防止灵兽乱跑。在几头体型壮硕、陷入莫名狂躁状态的公灵豚的合力撞击下,木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卡察!轰隆!”
几声脆响和倒塌声接连响起!相邻几个圈舍的栅栏,竟然被硬生生撞开了好几个缺口!
“不好!”王执事脸色大变。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几头眼睛通红、兴奋无比的公灵豚,如同脱缰的野马(或者说,发情的疯猪),从破开的栅栏缺口勐冲而出!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正是气味源头,林风所在的圈舍!以及……圈舍内,那只散发出强烈“信号”的母豚“花花”,以及旁边那两个“不明生物”!
“哼哧哧——!”
数头体重数百斤、狂奔起来的公灵豚,如同几辆失控的小型战车,带着泥浆和草屑,轰隆隆地朝着林风和战玲珑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林风!快出来!”王执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喊。
林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几头庞然大物红着眼睛冲过来,吓得他“妈呀”一声,连滚爬爬地翻出栅栏。
而战玲珑,因为一直站在圈舍外稍远的地方,首当其冲,瞬间就被两头冲在最前面的公灵豚盯上了!它们似乎将这道清冷、陌生的身影也视为了“竞争者”或“障碍”,嚎叫着,低头用坚硬的额头朝她勐撞过来!
战玲珑冰蓝色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她虽惊不乱,脚下步法轻盈变幻,如同风中柳絮,间不容发地避开了第一头公灵豚的冲撞。但第二头接踵而至,封住了她侧移的空间!
眼看那散发着浓烈腥臊气息的猪头就要撞上她的腰腹,战玲珑眼中厉色一闪,终于不再闪避!
“锃!”
冰魄剑并未出鞘,但连鞘带剑,被她玉手握住,如同使棍般,勐地向前一挥!
“砰!”
一声闷响!剑鞘精准地拍在了第二头公灵豚的侧脸上!
战玲珑何等力道?即便未用灵力,这一下也足以开碑裂石!那公灵豚惨嚎一声,被拍得头晕眼花,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踉跄着歪倒在一旁,溅起大片泥浆!
然而,这一下并未吓退其他公灵豚,反而似乎激怒了它们!更多公灵豚红着眼睛围了上来,哼哧声震天响,将战玲珑围在了中间!它们虽然灵智不高,但皮糙肉厚,力气又大,如此围堵,战玲珑一时间竟也脱身不得,月白色的衣裙上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了泥点。
她挥动剑鞘,不断格挡、拍开试图靠近的公灵豚,动作依旧优雅凌厉,但眉宇间那冰冷的怒意,已然攀升到了顶点!尤其是当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罪魁祸首——林风,正狼狈地趴在远处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时,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她一剑鞘拍飞一头试图啃她裙角的公灵豚,冰蓝色的眸子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锁定石头后的林风,用她那清冷的声音,发出了前所未有、甚至带着一丝崩溃和抓狂的怒喝:
“林——风——!”
“我——要——杀——了——你——!!!”
声音穿透了灵猪的嚎叫和混乱,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西区。
王执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风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加后怕。
而始作俑者“花花”,似乎被外界的混乱惊到,哀鸣一声,竟然……开始更加用力地分娩了?
灵兽谷西区,彻底陷入了人仰猪翻、鸡飞狗跳的灾难现场。
专业不对口的结果,往往就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