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宅子,是一个三进的院落。
院子里,有假山,有池塘,池塘里还养着五颜六色的锦鲤。回廊相连,绿植点缀,处处都透着岭南园林的雅致和精巧。
“来来来,快啲入嚟坐!饮啖糖水,润润喉!”刚一进门,田妈妈就热情地招呼着,端上了几碗热气腾腾的广式糖水。
是她亲手熬的红豆沙和莲子百合,甜而不腻,软糯可口。
林小燕和张琪面面相觑,虽然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但那带着浓重口音的粤语却让她们有些发懵。
田苗见状,笑着解释道:“我妈让大家赶紧坐,喝点糖水润润嗓子。”
田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连忙换上了一口有些生硬的普通话,话语间还夹杂着粤语词汇:“哎呀,唔好意思,唔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听不懂广东话。来,坐,坐!喝糖水,很甜的!”
田爸爸和三个哥哥,则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旁。他们不善言辞,只是用充满了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些来自北方的“远方来客”。
“阿爸,阿妈,我同你哋介绍下!”田苗一边喝着糖水,一边自豪地向家人介绍,“呢位,系我哋福娃集团嘅cEo,林小燕!犀利啊!”
她转向林小燕,又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这是我们福娃集团的cEo,林小燕!”
然后她又指向张琪:“呢位,系我哋嘅运营部长,张琪!我哋集团嘅军师!”
“还有这位,”当她介绍到林冒烟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脸上满是骄傲,“是我们福娃集团,最最厉害的灵魂人物!我们的总社长,林冒烟!”
田家人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看起来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竟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福娃集团的总社长,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哎哟,原来您就系小总社长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田妈妈看着林冒烟,眼睛里全是喜爱,她用生硬的普通话赞叹道,“比电视上,还得意!”
她又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了一大盘刚洗好的红彤彤的草莓。“来来来,小总社长,食草莓!这都是我们家自己种的!”
林冒烟看着那盘个大饱满、品相极佳的草莓,眼睛亮了亮。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多汁,果香浓郁。
“嗯!好吃!”她由衷地赞叹道,“阿姨,你们家的草莓,种得真好!”
这句夸赞,让一直沉默的田爸爸和三个哥哥,都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我们村,以前就是……专门种草莓的。”田爸爸终于开了口,他的普通话比田妈妈还要蹩脚,“只不过,以前种的都是些老品种,个头小,味道也酸。后来,还是苗苗从你们福娃,给我们搞来了新的品种和技术,才种出了现在这么好的草莓,好犀利!”
原来,田苗的家人,也是福娃模式的受益者。这一下子,尽管语言有些障碍,大家的关系还是瞬间就拉近了。
晚饭,更是丰盛得像过年一样。
白切鸡、烧鹅、清蒸鱼,还有一大盆用料十足的盆菜,满满一大桌子都快摆不下了。田家人用他们最朴实也最热情的方式,款待着这些远方的贵客,让林小燕她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南国冬日里的温暖和年味。
饭后,田苗提议去逛花市。
“我们羊城人,过年,是一定要逛花市的!这叫‘行花街’,能带来好运气!”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了羊城最热闹的西湖路花市。
夜色下的花市,人山人海,灯火璀璨。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卉的浓郁香气。
一盆盆盛开的水仙,一簇簇金黄的年桔,还有一株株含苞待放的桃花,被摆在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林小燕和张琪,都被这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给深深吸引了。她们穿梭在人群和花海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就在她们正对着一盆造型奇特的兰花评头论足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她们身后响起。
“两位靓女,我看你们印堂发亮,贵不可言。但眉宇间,却各有一丝烦恼纠缠。”
“要不要让我这个老瞎子,为你们,算上一卦啊?”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破旧长衫,面前摆着一个“铁口直断”招牌的算命先生,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神神叨叨地看着她们。
夜色下的花市,人声鼎沸,香气浮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算命先生,像一块投入热闹池塘的怪石,让林小燕和张琪都愣了一下。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干瘦,山羊胡子微微发白,脸上布满了风霜的褶皱。一副黑得能当镜子用的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更添了几分故弄玄虚的神秘感。
“靓女,相逢即是缘。来,算一卦,不准不要钱。”老先生见她们没走,又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那杆挂着“神机妙算”布幡的竹竿。
林小燕对这些江湖术士,向来是敬而远之。她刚想拉着张琪离开。
张琪却像是来了兴趣,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算命先生。
“哦?那先生您倒是说说,我们俩,各有什么烦恼?”她这话,带着几分考较的意味。
算命先生将头转向张琪,虽然戴着墨镜,但林小燕和张琪都感觉他仿佛正在“看”着张琪。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捻了捻山羊胡。
“你嘛……”他拖长了音调,声音沙哑。“事业上,你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不出三年,必定位极人臣,手掌大权。”
这话一出,林小燕心里就是一惊。
张琪现在已经是福娃集团的运营部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往上可就是……这老头是蒙的,还是真有点东西?
“但是……”算命先生话锋一转。“你的烦恼不在事业,在姻缘。”
“你命里,带一颗孤辰星。这颗星让你聪慧过人,也让你情路坎坷。”
“你身边不缺追求者,但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
“不是你眼光高,而是你的心门关得太紧。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对男女之情看得太淡,也想得太明白。”
“我说的,对也不对?”
张琪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她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这老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中了她内心最深处,连她自己都很少去触碰的地方。
她确实对感情抱着一种近乎理性的悲观。
她看过太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见过太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的男男女女。
所以,她宁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那个可以通过努力和智慧牢牢掌控的事业上,而不是去碰触那个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的、虚无缥缈的爱情。
“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化解?”张琪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