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渊的手掌已覆盖在那枚剧烈震颤、试图遁走的皇道碎片之上。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是跨越了空间维度的定义,直接出现在了碎片面前。
无视了周围足以撕碎元神的规则风暴。
那不是镇压,更非夺取。
而是一种来自更高位格的引导,温和,却不容抗拒。
嗡——
秦渊的掌心,一个由意念构筑的无形领域展开。
他以自身那已然蜕变为墨绿色的“谷心”本源,引动了“始”与“终”的至高法理。
意念之下,这枚被污染了漫长岁月的皇道碎片,其内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被一股无法理解的伟力强行剥离。
一边,是属于前朝大夏的皇道本源,纯粹,浩瀚,藏着一丝山河龙脉的规则。
另一边,是附着其上的罪业,由百万生魂血祭、无穷怨念及李牧最后的贪婪执念凝聚而成,粘稠如墨。
“收。”
秦渊心念微动。
另一只手袖袍轻抖,那杆在天都城外吞噬了龙脉残骸的“万魂幡”悄然浮现。
幡面上,代表“窃国罪业”的古老符号幽光一闪,爆发出恐怖的因果吸力。
那团被剥离出来的精纯罪业,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化作一道浓郁的黑气,被万魂幡一口吞没。
幡面符号的色泽愈发深邃,气息也随之内敛,像是饱餐了一顿。
秦渊的掌心之中,皇道碎片已然焕然一新。
所有暗沉与血色尽数褪去。
它化为了一枚通体剔透的菱形晶体,宛若由最纯粹的金色琉璃雕琢而成。
晶体内部,一条微缩的金色龙影安详盘踞,散发着堂皇正大、承载山河的古老韵味。
这,才是它本来的面目。
一枚纯粹的,蕴含着大夏龙脉规则的“皇道龙晶”。
做完这一切,前后不过弹指。
然而,作为秘境核心的皇道碎片被取走并净化,这片罪渊秘境,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轰隆隆!
天崩地裂!
脚下的古老祭坛率先崩解,巨石坠入下方无尽的深渊。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荡,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在四壁与穹顶疯狂蔓延,吞噬着视野中的一切。
大地塌陷,怨气如火山般喷涌。
真正的末日,降临了。
“不好!出口!”
陆景骇然抬头,望向来时的那道入口。
那里已被无数混乱的空间乱流搅成一团狂暴的能量漩涡,彻底封死了归途。
他们被困在了这片正在毁灭的虚无之地!
“完了……”
陆景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加深沉的绝望瞬间吞噬。
谷婉清扶着石壁,看着周围不断坍缩的世界,嘴角泛起苦涩。
在天地的伟力面前,人力是何其渺小。
绝望,如冰冷的深海,淹没了他们的心神。
就在此时,秦渊收起了万魂幡与皇道龙晶。
他看了一眼远处石壁下昏迷的少年石头,又瞥了一眼身旁脸色煞白、身体轻颤却依旧强撑的赵灵儿。
他的意念微动。
那条在他脚下延伸的,由万千罪业主动退让出的绝对安全通路,在秘境崩塌的狂潮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凝实。
它像一座横跨在毁灭海洋上的无形之桥。
任凭周围空间破碎,虚空乱流肆虐,桥上依旧风平浪静,纤尘不染。
秦渊迈步,走到石壁边。
他无视了脚下正在塌陷的地面,如同在平地上拾取一片落叶,单手将昏迷的少年石头抱起。
然后,他转身。
看向身后被末日景象震慑得无法动弹的陆景、谷婉清和赵灵儿。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跟上。”
话音落下,他抱着石头,迈开了脚步,径直走入了那片正在崩塌的虚空之中。
那道背影,在破碎世界的明暗光影交织下,孤高,且永恒。
陆景和谷婉清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猛然回神。
他们看着那座在末日中延伸的“生命之桥”,看着那个闲庭信步般走向毁灭的身影,心中的震撼已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一种近乎仰望神只的敬畏。
不敢有丝毫耽搁,他们立刻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踉跄跄地踏上了那条通路。
赵灵儿安静地跟在最后。
她走在桥上,看着桥外光怪陆离、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一切,又看着前方那个为他们撑起一片绝对安宁的背影。
心中那颗求道的种子,在这一刻,彻底破土,向着苍穹疯狂生长。
何为道?
在崩塌的世界中,为身后之人,开辟一条回家的路。
这,便是道。
一行人沉默地跟在秦渊身后,穿过光影,穿过毁灭,最终踏出了一片扭曲的光幕。
北境那冰冷而真实的夜色,重新拥抱了他们。
当赵灵儿的脚尖踏上峡谷坚实土地的瞬间,身后那道连接罪渊秘境的空间裂缝,在一阵剧烈的坍缩后,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仿佛,从未存在过。
峡谷内,晚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新。
陆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恍如隔世。
他看着毫发无伤的秦渊,看着他怀中安睡的少年,再看看自己和谷婉清的一身狼狈与重伤,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感谢,在这样的神迹面前,都是一种亵渎。
最终,他只是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立下一个必须追赶的目标。
“东海论剑大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