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皱着眉头回到卧房,脚步沉重如灌了铅,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着心口。
他随手推开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烛火摇曳的光影映在他圆润的脸上,显出几分罕见的凝重。
苏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闻声转头,见田不易眉头皱得更深了,如刀刻般深邃,便放下玉梳,起身迎上,柔声问道:
“不易,大仁学得不顺利吗?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不易回过神,摇了摇头,肥厚的手掌在额头上揉了揉,仿佛要揉散那团愁云:
“大仁悟性不俗,很是顺利,就是大仁问我资质的事情。”
“资质?”
苏茹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缓步走近,轻轻握住田不易的手,温热的指尖传递着关切。
田不易看着枕边人,目光深沉如潭水,缓缓道:
“大仁问我资质是什么,有没有能改变资质的功法。”
苏茹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这还真是孩子会问出的话题,资质天生就有,怎么可能会改变呢,就像天上的星辰,位置早已注定。”
田不易眉头锁得更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资质真的没法改变吗?
我们是修道之人,本来就是在逆天而行,若是把修为归结为资质,那我田不易又怎么能和苍松比、怎么和掌门师兄比。”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不甘:
“甚至水月的资质都比我强,可我田不易自认不弱于任何人,难道真的是因为万师兄称赞我‘内秀’吗?
这‘内秀’二字,听着像安慰,实则如针扎心。”
苏茹闻言,也开始思索起资质的问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田不易的手背,沉吟道:
“师父曾说过,我的资质不在道玄师兄、万师兄之下,只是这修为我还是要差许多,不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或许我们都被这‘天生’二字困住了。”
田不易目光灼灼地看向苏茹,眼中燃起一簇火焰,如暗夜中的星辰:
“师妹,我能感觉到,只要我能想通这个问题,那我的修为就会再度精进,这念头一起,心头便似有惊雷炸响。”
只是田不易与苏茹头一次接触这种直指本质的话题,二人讨论了一晚上,也是一头雾水,如坠迷雾之中,时而争辩,时而沉默。
田不易来回踱步,肥硕的身躯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时而拍案而起,时而颓然坐下,口中念念有词:
“资质若为天定,修道何谈逆天?”
苏茹则倚在窗边,望着窗外月色,轻声附和:
“或许我们该从根基入手,比如体魄,师父常说,道法如树,体魄是根。”
可二人没有丝毫感觉到疲惫,反而是神采奕奕,精神亢奋如饮甘露,眼中光芒愈发明亮。
直到宋大仁小小年纪,做好早饭,来叫师父、师娘吃饭,他轻敲房门,稚嫩的嗓音响起:
“师父、师娘,早饭备好了。”
他们二人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太阳东升,晨曦透过窗棂洒入,将房间染成一片金黄。
田不易、苏茹来到膳堂,桌上摆放着熬好的稀粥,以及清炒的蔬菜,香气袅袅,令人食指大动。
田不易尝了尝,眼前一亮,粥米软糯,蔬菜鲜脆,他放下碗筷,赞道:
“大仁,以后大竹峰的膳食,由你负责。”
宋大仁点头称是:“是,师父,我会努力的。”
田不易用完早膳,抹了抹嘴,正色道:
“大仁,本脉弟子入门头三年都要上山砍‘黑节竹’,一会儿你去拿一把柴刀,山上砍竹,记住,这是青云门的传统。”
宋大仁眼前一亮,好奇追问:“师父,为什么要砍三年的竹子,不能少砍些吗?”
田不易捋了捋胡须,解释道:
“那是为了锻炼你的体魄,若是体魄不好,便有无上妙法,也是难以修习,我们青云门源于道教,极重养生健体,道法修习到了深处,体魄便更是重要,就像建高楼,地基不牢,终会崩塌。”
宋大仁追问道,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那师父,本门可有锻炼体魄的功法,比如像太极玄清道那样的功法?”
田不易闻言一滞,怎么锻炼体魄还需要功法,直接砍三年竹子不就行了吗,大竹峰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他一时语塞,肥脸微红。
田不易绞尽脑汁,想了想道:“本门没有专门锻炼体魄的法门,砍竹便是最好的修炼,汗水浇灌,筋骨自壮。”
宋大仁点了点小脑袋,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一字一句记下:
还要再创一门锻炼体魄的法门,笔尖沙沙作响,神情专注如雕琢璞玉。
田不易和苏茹还看到在这句话之上还有一句:
创造一门改善资质的法门,字迹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倔强。
田不易道,语气带着不解:“大仁,你为什么要记下这些,创法可不是儿戏。”
宋大仁抬头,装作童言无忌道:
“师父,我是准备等我以后修炼有成了就创出这些法门,帮助师弟们快速修炼,这样大家就不用像我一样砍三年竹子啦。”
田不易笑了笑,摇头道:“大仁,世上没有仙人,只有我们这些求道之人,仙路漫漫,靠的是脚踏实地。”
宋大仁眨巴眨巴眼睛,天真道:
“师父,资质不高那就想办法提高资质,没有锻炼体魄的功法,那就想办法去创出一门增强体魄的功法,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就像我在家种地一样,我父亲为了增加收成,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施肥、浇水、换种子,从不认命。”
田不易脑海中灵光闪过,宋大仁的语言虽然质朴,可修为到了田不易这种境界,就是在不断补短板的阶段,他修为高深,可迟迟不能突破,是不是就是因为体魄不过关,这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让他浑身一震。
田不易这样一想,脑海中就散发出无数的念头,按理说修道之人真的很难胖起来,即便是胖起来那也是特殊的道体,可他呢?
然而田不易就是这么胖起来了,他的肚子上就是肥肉,既不能增强防御,也没办法储存法力,平日里只当是累赘。
若是他的体魄更上一层楼,是不是他的修为就会更进一步,这想法让他心跳加速,如见曙光。
不等田不易思索,宋大仁收拾好碗筷,动作麻利如小大人:
“师父、师娘,那我上山砍竹子去了。”
田不易摆摆手,示意宋大仁去吧,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苏茹见此,轻唤一声:“大黄,跟上去。”
在门外吃完早餐的大黄,汪汪叫了两声,如得军令,摇着尾巴跟上了宋大仁。
宋大仁一看是这条活了几十年的大狗,也是好奇地看着大黄,蹲下身细细打量。
石破天的大黄都能到达宗师之境,想必田不易的大黄也是隐藏高手,他心中暗忖。
可宋大仁看了半天,只看到大黄双眸中清澈的愚蠢,除了通些人性外,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尾巴摇得欢快,却无半分灵气。
宋大仁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笑道:“大黄呀大黄,你先耐心等等,看我为你也创一门修行功法,让你也能飞天遁地。”
大仁将给大黄创一门功法的事情,也写到了小本子上,笔落如飞,神情坚定。
苏茹看着若有所思的田不易,轻推他一把,问道:“不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看你眼神都变了。”
“师妹,咱们拜入山门的第一课就是体魄重要,可是我们大竹峰除了入门时候砍三年的竹子就没有别的锻炼体魄的功法。”
田不易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这是不是和师门的教诲背道而驰,我们只重形式,忘了本质。”
苏茹想了想,嫣然一笑,如春风拂面:
“怪不得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收徒弟,今天我是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教学相长’,大仁这孩子,倒给我们上了一课。”
苏茹拍了拍田不易的肚子,戏谑道:
“不易,像是资质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我知道,只要你把你的肚子减掉,这速度肯定会快上三分,瞧你这身板,跑起来都带风。”
田不易翻了一个白眼,佯怒道:“师妹,我这是在和你说正事呢,没有和你开玩笑,这肚子可是我的‘勋章’。”
苏茹面色一正,收起笑容,认真道:
“不易,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刚才不还是教诲大仁吗,我们青云门的道法首重体魄,现在你只要增强你的体魄,就能验证是否能增强修为,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不如就从今日开始。”
田不易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息道:
“肚子呀肚子,你跟了我几十年,看来要和你说再见喽,为了大道,委屈你了。”
苏茹掩嘴轻笑,眼中闪着狡黠:
“这锻炼体魄的法门还是比较好创的,你也正好趁此机会,减掉你的肚子创出一门锻体的功法,我陪你一起,免得你偷懒。”
田不易点点头,牵起苏茹的手,掌心温热:
“茹儿,你可不要想着偷懒,要与我一起创出一门功法来,这大竹峰的未来,或许就系于此。”
苏茹白了田不易一眼,嗔怪道:“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