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言扶着“虚弱”的长九，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走入后堂，径直进了自己的静室。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水木言脸上那丝温和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威严。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射向长九，厉声喝道：
“你还不给我跪下！”
长九心中猛地一咯噔，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坏了！果然被看出了破绽！是哪里的问题？是气血？是剑意？还是…”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但他看到师父并未在前堂当众揭穿，而是带到私下，心中又稍定几分，知道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他不敢迟疑，依言“噗通”一声跪下，这次不再是演戏，而是带着真正的忐忑，低着头，不敢看水木言的眼睛，声音微颤：“师父…弟子…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
水木言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元婴期的威压虽未完全释放，却已让室内的空气变得凝滞。
他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长九的所有伪装：
“不知？哼！长九，你还要瞒我到几时？你真当为师这双眼睛是瞎的不成？”
“你口口声声说在崖下山洞苟延残喘半年，靠苔藓虫豸为食！那我问你，你这炼气七层的修为从何而来？莫非那崖底灵气比我这剑峰之巅还要浓郁？！”
“你周身气血奔腾如江河，筋骨强健隐泛宝光，这岂是饥寒交迫、惶惶不可终日之人能有的体魄？！”
“最可疑的是你身上那缕剑意！纯粹凌厉，已然踏入剑魂之境！没有丹药灵石辅助，没有师长相护，更没有同门切磋砥砺，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在绝境之中，独自一人将剑道修炼至如此境界的？！嗯？！”
水木言的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敲在长九心上。
长九心中骇然，没想到师父观察如此入微，竟将他的底细看穿了七八分！
元婴大佬的眼力，果然可怕！
他知道，再一味狡辩只会让师父更加怀疑和愤怒。
眼下必须说出部分真相，才能取信于师父，但核心秘密绝不能暴露！
他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被揭穿”后的“慌乱”和“委屈”，急忙道：“师父明鉴！弟子…弟子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经历太过离奇，怕说出来无人相信，反遭人嫉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始半真半假地“交代”：
“师父，弟子之前所言被铁臂猿追杀、跌落悬崖、困于山洞俱是实情！但…但弟子在崖下并非只找到苔藓…而是在那山洞深处，偶然发现了一株奇特的灵植，上面结着一颗冰蓝色的果子…”
水木言目光一凝：“灵植？果子？”
“是！”
长九连忙点头，脸上适时的露出后怕和庆幸，“弟子当时又饿又伤，实在熬不住，便…便冒险将那果子吃了下去…谁知那果子蕴含的能量极其庞大霸道，弟子差点被活活撑爆！但熬过去之后，就发现伤势快速好转，修为也突破到了炼气七层，身体更是被改造得强健了许多…”
他巧妙地将寒冰果的效果夸大并模糊处理，将其作为自己身体变化和修为提升的“合理”解释。
“至于剑意…”
长九继续“解释”，语气带着一丝“迷茫”，“弟子也不知为何，服用那果子后，感觉头脑清明了许多，以往修炼《流星剑法》时许多晦涩难懂之处，竟豁然开朗…加之在崖下无事可做，每日只能以练剑打发时间，揣摩剑诀，不知不觉间…似乎就突破了…”
他将剑魂境的突破归功于“奇果”带来的悟性提升和绝境下的专注苦修，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水木言听着，眉头紧锁，神识仔细探查着长九的身体和情绪波动，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
他心中暗忖：“能改善体质、提升修为、甚至增强悟性的灵果？世间确有此类天材地宝…若他真有此机缘，倒也能解释通这身气血和剑境…只是未免太过巧合…”
他沉声追问：“那王莽、石刚、赵莽之事，又是如何？你之前可说他们皆死于铁臂猿之手！”
长九脸上立刻露出“愤怒”与“悲痛”之色：“师父！此事弟子绝未说谎！但…但那铁臂猿最初并非主动攻击我们！是…是那王莽！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故意激怒了铁臂猿，将它引向我们！他当时还大喊，说要抢了弟子身上可能找到的宝贝（他暗示是之前得了倚天剑让人眼红），让妖兽杀了我们灭口！”
“结果…结果李焱师兄和秦石师兄为了护我，最先遭了毒手…石师兄想从旁偷袭王莽或妖兽，却也被卷入…混乱之中，王莽他自己也…也死在了铁臂猿爪下！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将王莽的死因推给妖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长九赌咒发誓，眼神“真诚”地看着水木言。
水木言死死盯着长九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他心中念头飞转：“灵兽峰近年来确实有些弟子行事越发嚣张跋扈，仗着驱兽之术横行霸道。王莽此人，据闻心术本就不正…若他真做出杀人夺宝、引兽害同门之事，倒也并非不可能…
长九这番说辞，虽仍有疑点，但大体似乎也能自圆其说…尤其是那枚奇果，解释了他身上最大的异常…”
终于，他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檀木茶几瞬间化为齑粉！
“好个灵兽峰！好个王莽！竟敢如此残害同门！简直是宗门败类！”
水木言脸上怒意勃发，显然相信了长九关于王莽害人的部分，“若不是我徒儿命大，偶得奇遇，恐怕也要遭了他们的毒手！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看向长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亲自将他扶起：“孩子，你受委屈了。此事师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灵兽峰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长九顺势站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总算是暂时混过去了。他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恭声道：“多谢师父为弟子做主。”
师徒二人，各怀心思，但怀疑的种子是否真的完全消除，唯有水木言自己心中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