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
万一正常流程走不通，也要考虑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那么，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皇后的五百凤仪卫，崇安长公主的五百亲卫，和她的这一百五十人，都至关重要。
这些人的人数和南北衙禁军比差得远，素质可能也有不足。
那就只能用武装到脑袋的装备来补缺。
只是这个时代的锻造水平，和矿石的发现应用都远远不足。
火器也才开始萌芽。
硝石除了做爆竹，就只能做一些类似火蒺藜的武器。
可想而知，哪怕她脑子里知道步枪冲锋枪等等现代化装备，以现在的生产力都不可能制作得出来。
且兵器这块本就并非她的擅长领域。
她只能描述见闻，写出大致原理，由村中资深的工匠结合实际绘出设计图来。
这也没关系，都是配合多年的老伙计，对她的意思领悟得很快。
他们也着实迅速，没几天就出了好多版设计方案。
什么带爆破效果的箭头、带蒙汗药的火药桶……
郭妡拍了下脑门。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
从古至今，这片土地就不缺发明家啊。
没事，都可以做做看！
郭妡一应支持，反正钱多。
这些安排完，休息两三日就要去巡视茶叶种植事业。
清晨起来，就见十月底这个北风飕飕的阴天，任长风光着膀子在院子劈柴挑水。
十几岁的少年，身体白得鉴光。
偶有几道破坏肌理流畅的伤疤，也不碍事。
郭妡眨眨眼，“将衣服穿上，仔细受寒。”
任长风闻声回眸，脸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霞。
“我衣衫湿了，但现在只剩一担就挑满了，我挑完再回房换衣裳。”
郭妡笑，“我爹娘呢？”
“郭先生和张娘子一早就去作坊了。”
任长风回身将木桶里的水倒入缸中。
难怪没人制止他，这实诚的田螺少年。
郭妡浅笑，走至水缸边，拔掉不起眼的陶管上的木塞。
山上清泉顺着陶管淅淅沥沥流入缸中。
泉眼在山腰，因地制宜接了大小陶管引水，通入每家每户。
至于果园和农田，也以差不多的方式，用水车日夜输送溪水。
因此，村中省去了不少挑水的人工，不论作物还是作坊的生产效率才比别的地方高很多。
可惜这时代没有橡胶。
水龙头可以制作，但密封性有限，就不如直接用软木塞来的高效。
但村中这一套供水系统，并不适合每个地方。
毕竟不是任何地方都有位于半山腰的泉眼。
所以仅水车被郭妡普及出去。
任长风没见过也正常。
他瞧着潺潺水流，眼有些直，脸上似乎写着：忙活半天的意义？
水很快接满，郭妡将软木塞堵回去。
随手拿了条叠在水缸旁木桌上的棉布巾给他。
“你心是好的，这就够了。先擦擦手，赶紧换了衣裳跟我去吃饭，一会儿还要出门。”
原本发懵的少年，接过布巾瞬间就重新恢复元气。
垂头撩眼偷看，难以察觉地扬唇，“好，马上就来。”
像是她褒奖一句，关系一句，就能开心半天。
郭妡瞧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再看一眼劈得粗细均匀，足够用上一个冬天的柴，失笑摇头。
这小孩，夜里不睡觉的？
还是说高手的劈柴效率也远高于一般人？
早饭在作坊食堂蹭。
吃到一半就有消息传过来，山南出了大事，莫土司病故了。
抛开莫若飞之事，山南于她来说有雪中送炭的情谊。
且莫若飞最终并非死在她手上，哪怕她曾起过杀心，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
毕竟，要叫莫若飞将张家村的一切抖落出来，包括她父母早收到消息，所以反应迅速，藏匿在山南等信息。
沈楷就会知道，她全是在骗他。
她不敢赌。
现在么，她于山南无愧，该去吊唁就要去吊唁。
只是从前，莫土司身体素质一直不错，这回死得也太仓促了些。
山南周边大小土司无数，世仇也不少，莫元望不一定还守得住现在的地盘。
“调集亲军，先去山南吊唁，再去积善县巡视茶园。至于那些书生，暂且安置在村中，叫他们整理完那些手记，不必跟去。”
她朝任长风吩咐。
任长风直接抓了两个窝窝头，边吃边去安排，一刻也不耽搁。
这回，张花、郭泰和外祖张老村长都一起去。
毕竟当时都受了山南的恩惠。
带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这样一来速度就慢很多。
郭妡也不急，反正皇帝没给她定归期，甚至心里巴不得她越晚回去越好。
所以，一百多亲卫就簇拥着几辆马车慢慢走。
进入山南地界，就很不同寻常。
山南人似乎个个神经紧绷，见是郭张两家的人来，也没放松多少。
快至土司府邸附近，就可见道旁白幡。
唯独没几个吊唁的人。
郭妡微微蹙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可来都来了，不进去，怎么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沉着下车，叫父母和外祖先不急着下来。
名帖递上，土司府的门房便大声通报。
“大弘义宁县主，中书舍人郭妡前来吊唁，开中门，恭迎贵客！”
一连好几声，依照中原礼节，大开中门迎客。
园子里，山南祭祀、长老、勇士皆着白衣，系五色带，齐刷刷看向郭妡。
郭妡淡定地从人群中走过，只带十人入内。
便是此时，各扇门飞快关上。
勇士弯刀出鞘，刀尖直指她。
而活的好好的莫土司，携夫人和子女一起站在厅前。
那一片缟素里的棺椁装着谁，就不言而喻了。
郭妡停住脚步，隔着十多步静静看着这一家人，缓缓负手在身后，挺起腰背。
“好一出请君入瓮，莫土司算准我必定会来，不惜顶着晦气装死，但你们着实找错了仇人。”
郭妡浅浅叹气。
她知道，揭开务本坊的宅子是她的之后。
就是揭开莫若飞死在她宅子里这个真相。
她从前与莫若飞有旧怨。
她是出了名的孝顺父母且护短。
桩桩件件，山南多少会对她有怀疑。
却没想到，他们直接是一副笃定的姿态。
甚至有破釜沉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