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和我岑苍栖,我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清楚表明自己的目的和感受。
他便会成为我心底最满意的模样。
虞觅听了,唇边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算了,听起来既为难他,也为难我自己。”
“各自冷静一段时日也好。”她摆了摆手,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的目光转而沉沉的落在我被宽松外套遮掩着的小腹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孩子……”
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里顿时亮起一抹光芒。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跟厉殊说起这件事时,他脸上神色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兴许也不像那问米婆说的那般严重呢?”
“他知道我和你关系密切,倘若会出什么大事,想必他也不会如此平静。”
我迎着她带着期盼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眼下也只能这么想了。”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感受着那份平静下的未知。
我并非悲观之人。
虞觅的到来,为我沉寂的生活添了一抹亮色,身边总算多了一个能倾吐心事的人。
只是,偶尔仍会不可抑制地想起银珠,凝视着手腕上那枚冰凉温润的镯子,恍然出神,久久无法抽离。
回到申都这个我们曾经的家,心底确实泛起一种久违的,踏实的归属感。
可身体的不适感反而与日俱增,疲惫如影随形,精力被抽空,连带着食欲也大不如前,整日里只想蜷缩在沙发深处,懒怠动弹。
岑苍栖的眉头,一刻也未曾舒展过。
他忧心如焚,想方设法地试图缓解我的不适,甚至破天荒地跟着徐叙学起了厨艺,只为能让我多吃下哪怕一小口东西。
问米婆的话始终让我们每个人心有余悸,生怕我腹中孩子逐渐成长会汲取我身上的力量。
而徐叙也没闲着,申都人流聚集,市井中藏着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他时常外出奔波,竭力打探着任何可能与我腹中“鬼子”相关的蛛丝马迹或奇人异士的消息。
我也私下里偷偷尝试过想要将这孩子给拿掉。
可无论我如何汇集周身的力量想要将这个还未成气候的胎儿取出,都是徒劳无功。
它仿佛在我腹中扎了根。
而随着时间流逝,我也逐渐能像岑苍栖一样感受到它在我腹中强劲有力的心跳。
这成了我这具冰冷魂体里唯一的一丝生命律动。
突兀,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的感觉。
冬日的年节氛围渐渐弥漫了整座申都城。
徐叙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一位或许能解我们燃眉之急的高人,执意要带我去见上一面。
出门时,我才惊觉这座城市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生气。
街头巷尾熙攘的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背着沉重行囊的异乡客们,正行色匆匆地踏上归家的旅程。
“那人……当真可靠吗?”坐在车里,虞觅依旧紧锁着秀眉,心思缜密地再次向徐叙求证,脸上写满了疑虑与不安。
徐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沉沉地落在我宽大外套下那微微隆起的腰腹轮廓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无奈。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尽管外人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我却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腰腹圆润了不少。
这小生命,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在我体内顽强地长大。
车窗外景物流转,交谈间,徐叙已将车子稳稳停在了一座远离市中心的庄园门前。
四周环境清幽僻静,唯有冬日的寒风掠过光秃的枝桠发出细微声响。
不过在申都,越是住在这种环境的人越是富有。
有钱人都惯于享受这种安宁又自由的感觉,远离了城市喧嚣。
“这……”虞觅坐在车里瞠目结舌的望着偌大的庄园,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徐叙能接触到这种层面的人。
“下车,走吧。”徐叙倒是显得颇为镇定,率先推开了车门。
我心中并无多少怯意。
一来,岑苍栖那张银行卡里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给了我底气。
而且,三百年前的岑府,要比眼前的庄园还要宽阔精致得多。
二来,遥想三百年前那座雕梁画栋,比眼前庄园更为壮阔精致的岑府,眼前景象也不过是平常。
我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任由岑苍栖温热的手掌牵着我,步履从容地跟在徐叙身后,向着那洞开的庄园大门内走去。
主人家像是早知我们要来,在我们下车时那沉重的雕花铁门便悄无声息地向内敞开。
步入庭院,一股冷冽的幽香便钻入鼻端。
屋主似乎是个爱花之人。
目光所及,庭院各处精心栽种着不少不畏严寒的梅树,枝头绽放着点点红白相间的花朵,令人眼前一亮。
“想念诗,却又没读过书。”虞觅望着这满园凌霜傲雪的寒梅,脸上浮现出一种欲言又止,感慨万千却又难以尽述的复杂神情。
我不由得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道。
“无妨,你可以发个朋友圈。”
古人以诗词寄托生活中的美好与不尽人意。
现代人有朋友圈用来记录点滴。
只是这偌大的园子,安静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不见半个人影,连负责修剪花木的园丁也杳无踪迹,唯有寒风拂过梅枝的沙沙声和我们脚下踏过石径的轻响。
我们沿着蜿蜒的园中小径,终于走到了敞开着大门的客厅前。
室内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界的清寒形成鲜明对比。
一张古朴的茶几上,已经细心地摆放好了热气袅袅的清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只是这点心……看起来有些违和。
正当我看着点心微微愣神之际,一抹从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客厅光线稍显昏暗的阴影里转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手上还带着未完全擦干的水渍。
“你们来啦?”他推了推镜框,目光透过清澈的镜片,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一一扫过我们每一个人。